渡过涡流雷域,众人算是勉强逃过死关。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此后的航行,会是一帆风顺,前途无阻……
敢称“天下五海第二险”的乱尘海,又岂是,徒有虚名!
慕松见禹墨调息完毕,开口询问,道:“如何,伤势恢复得怎样?”
禹墨起身轻活筋骨,回道:“幸得损友之前为我推掌运气,再经一番调息之后,伤势已无大碍。”话音一转,言语中透着些许悲凉,“诡谲屿将至,不知损友可曾听闻它的传说。”
“略有耳闻,那是一段被历史扭曲、美化、近乎湮灭的过往。”慕松说着,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倒流,回到那个不愿被人提及的岁月……
相传,数百年前:镇封在乱尘海下的十身何罗破印在即,达摩净光塔‘四佛冠首’忘凡尘以三百六十一名满月婴孩的骨血在海上布下周天混元阵,将十身何罗强势镇杀!
劫难化解,代价却是三百六十一名无辜婴孩的性命!
佛者有愧,染红的双手不再合十。或许牺牲他们,成功化解此番劫难,真免苍生于水火苦难之中。但,这不是洗去他满身罪业杀戮的借口理由,可若让他再选择一次,他的答案是:“我行无悔,我心蒙尘!”
而被佛者选择牺牲的三百六十一名满月婴孩,他们附着在亡骨上的魂灵被十身何罗死后戾气唤醒,化作怨戾邪音久久萦绕不散,时至今日不曾消泯,成为乱尘海上又一险处——诡谲屿。
然,每每当后世之辈提及此事的时候,所感伤的从不是无辜婴孩的性命,而是佛者为求除,恶,务,尽,甘心承载罪业骂名的侠情。
禹墨的手,不知何时已然握紧,青筋暴起,挣扎片刻,终是缓缓松开,只道一句,意犹未尽:“自古苍生如草芥,蝼蚁之命谁与惜……”
掩藏在内心深处,未完的故事,在禹墨脑海中又过一遍:百婴衣冠冢,一座尚未竣工便彻底消失不存,抹灭世间的纪念。
那一年,对整个沧澜帝国来说,是最为悲恸的一年。
三百六十一名满月婴孩,相继惨死,凶手是满怀慈悲的佛修,无能以报,皇室只得拨银立冢建碑,命举国哀悼,以宽民心。
那一日,对整个沧澜帝国的皇室、子民而言,是无休止的噩梦!
狄戎北下,朝阳进犯,帝国百年基业一夕破灭!沧澜皇室成员无一幸免于难,其尸甚遭犬食,死后骸骨更无一席裹身!烽火一炬,焚烧都城禁宫、功臣丰碑、抹灭百婴冢祭碑!
城池易主皇旗变,将士征伐不见还。沧澜百姓更是流离无所,为异国不容,冻饿死荒野,成枯骨,当真苦不堪言,潸然泪下!
“亡国不过一家之亡,异姓易之,取天下而行。然亡天下,天下之兴亡,匹夫亦有责!”
祖辈之训语,天下之亡恨。禹墨怎会轻放、轻忘,又怎敢放、怎敢忘!亡国奴?不过一世笑柄!悲哀,不过帝王家!天下亡,苍生亡,非国本是民根,天下子民后世万代,难逃此咎!
作为沧澜天下幸存遗民的后裔,禹墨所背负的是常人最无法理解的痛!国破了,改朝换代竟也成了期望,百姓所面临的只有一字,亡!失了民,失了领权,天下焉存!
若说一切与前方诡谲屿、达摩净光塔了无干系,谁信?!帝国强,宗门更盛!然天下宗门论说门面底蕴,哪个堪敌三教?百婴衣冠冢,一旦落定,就是佛门难以洗刷的阴暗,达摩净光塔又真会无动于衷?狄戎,朝阳,不过是佛门借来的杀人刀,用以迷惑世人的瞒天计!
“损友?你……”慕松望着怒上眉山的禹墨,似是猜到什么,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窃语,“这天下终归是强者的天下,一切实力为尊。你我蝼蚁之辈,有些事明白就好,言藏于心,莫要祸从口出!”
禹墨自也是聪颖之人,明白慕松话中隐语,忍痛按下心中怒火,轻叹道:“只是有感,徒增伤怀罢了。三百六十一名满月婴孩啊,他们的父母或许还未来得及为他们取名,他们便身去成仁,济了这芸芸众生……”
然话未尽,便听慕松言道:“生死由命,天道定数。所谓苍生?不过棋子!舍棋子而安天下,在这世道,再是寻常不过。损友,不会连这么肤浅的道理都看不透吧?”
禹墨不语抬首迎风,闭目的眼不见泪水滑落,心却是仿若滴血般的伤痛,苦笑:看不透吗?我倒希望如此,可背负这等恨仇让我,怎能轻言释怀二字!苍生?草民、草芥,待到春风,吹又生……
”呜~哦~呜哦~“
乍然声起,似鬼哭,似猿啼,幽幽咽咽,霎一时间,死丧怨气流窜海上,是在宣告诡谲屿的到来!靡靡邪音,萦绕于耳,宛若森罗鬼唱,摄人心魂,剥夺生息……
“恨呐!恨呐!”一声声是那样的凄厉不绝,回彻不休。空中,一道道鬼祟邪影如同无形利刃疯狂飞泄,消割着众人三魂七魄。
慕松气一沉,饱提元功相抗,却是难敌魔音入耳,拨乱心弦。恍惚间,慕松深陷意识困境,但见额前滚滚汗珠滑落,身形渐趋不稳,摇晃不定。
迷茫的眼,模糊不清,视野所及是一片朦胧血色,遍地亡去的婴孩幼骨,依稀听闻他们死前,悲惨啼嚎……
邪音扰神终是致使慕松气血有滞,顿时身形一颤口溅朱红,一时吃力难支。无法形容的痛楚,宛若炼狱的折磨,惨死婴孩的怨戾哀号,不断侵蚀着自身精神**。
海下婴孩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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