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僧辩在建康收到征召,欲亲率大军前往。而使者传萧绎嘱命,卿不必亲往,还需镇守江东,防贼子窥伺,只派大将率万人支援即可。王僧辩闻听亦猜测情势并不十分危急。遂只派遣豫州刺史程灵洗率万余兵马乘船西去。几日后,陈霸先奉召,自京口派大将杜僧明率五千兵马去建康,同援江陵。王僧辩命其为后卫,追随程灵洗部西进。
此时,晋南王于湓城亦听闻西魏出兵江陵,遂命欧阳屹与卢奕出兵援助。欧阳屹此时早已不软禁晋南王,又听其言归附了湘东王,然心内终不平。此时,听晋南王欲援江陵,便拒不出兵。只卢奕亲率一万兵船出广陵东进。此时,北齐冀州刺史段韶听闻卢奕西进后,便出兵偷袭广陵。卢奕欲回兵去救,然晋南王意志坚定,定要去往江陵。卢奕便随晋南王自湓城发兵乘舟去往江陵。此是十一月初十之事。
王琳接江陵征召旨后,知大事不好,便急速整兵,直穿衡州边境,驰援江陵。时衡湘主君徐子瞻听报后,便命境内勿扰,放行王琳部过境,自己亦整兵,只待晋南王动向。王琳过境湘南后,至湘北长沙时,已是十一月十五之事。
然而战事变化之疾速出乎所有人意料,西魏以风卷残云之势迅猛攻掠。武宁很快失守,杨忠部在东部攻占了江津,截断了江陵东部江线。于谨、宇文护部在西线攻占了黄华,与江陵只剩江北防线。王琳去后,江北大营由胡僧祐为帅。此时筑起六十里长栅栏,前有陷阱,后有高堡,严阵以待北敌。
皇帝萧绎亦亲往大营阅兵,鼓舞士气,又日日派公卿大臣去大营劳军。时隆冬时节,暴风雪突至。北地兵众耐寒,南朝兵士大多难忍,手脚俱生冻疮。营中常有兵卒不堪严寒,拢木烤火。突一日,火势承北风而起,接连烧起。北营栅栏堡垒多为木质,火势迅猛扩散,火光冲天。西魏西北大营趁此天赐良机,倾兵力攻打北大营,北大营溃败到底。仅有胡僧祐亲兵与夏侯云重小部逃回江陵城。此后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方熄,不但栅栏堡垒化为灰烬,营房与江陵北郊村落民房亦被烧毁。
萧绎在江陵城登高望远,见北大营化为灰烬,西魏大军舟船人马汹涌而上,终知危境。裂衣为纸,亲书援信,命使者火速递往建康王僧辩处。信中言,吾已至将死之境,公可来矣。萧绎使者出城不到一日,西魏大军就已四面合围江陵。江陵与外部信息自此断绝。此是十一月十五日。
援兵中最先赶到的是屯兵巴陵,镇守湘北的任约。随后是信州刺史徐世谱赶到。此时江陵已被围,两部人马便在长江南岸扎营修堡,观望等候其他几路援军。此情此景,竟恰如当日建康被围,交通断绝,十数万援军隔岸观望。彼时围建康之敌是罪犯与北奴组成的贼众,而此时围江陵之敌却是北朝重甲精锐之师。便是江陵坚固为江南绝壁,在北军日夜猛烈攻击下,也已千疮百孔。
此时江陵城内见无一援军到,只能拼死守城。胡僧祐退回江陵后,便被委任为守城主帅。胡僧祐冒着暴雨一样箭阵与冰雹一样的流石,往返四门指挥。当时,夏侯云重带领五千甲士守西门安津门,朱买臣守卫南纪门,王褒督战北拱极门,降将谢答仁守卫东安澜门,王僧辩之子王颉守卫王城。
江陵城门之上,箭如暴雨倾泻,乱石崩云,火球如陨,苍穹变色,江水呜咽,如末日之景。江陵守城军士的防盾残损更换数批,最后只能举着门板为盾苦战。主帅胡僧祐自远安门前往西津门督战途中,被数支流矢射中头颅而死。胡僧祐死后,萧绎急派王僧辩之子王颁为帅,统御六门,然而守城将士愈加慌乱。
此后不久,西津门守将夏侯云重命亲兵打开内外两层城门,西魏大军如洪水泄地,涌入城中。夏侯云重上马汇北魏兵,欲往内城,被身侧副将朱则砍于马下。朱则枭其首,提其头,在乱军中杀出血路,前往王城报信。而此时,西魏大军已入内城,大砍大杀,已势不可挡。
萧绎在莫还宫东阁竹殿高楼上观望四门,只见白雪皑皑,北军黑甲如林,火球火箭如天降火雨般落于城内,南朝将士红血四溢。萧绎长叹道,天将亡我,今必败矣!伴君身侧的近臣嫔妃听此丧气之言,皆战栗哭泣。不久,朱则提夏侯云重头颅进王宫,赶至东阁竹殿。掷头颅于阶下,奏报道:“夏侯暗降北贼,打开西门。末将已砍其头颅。但贼已涌进外城,外城六门不能保。请陛下快于王城布防。”众公卿皆惊恐失色,只萧绎面色木然,并不发话。
时南城镇帅朱买臣等听闻西城门异破,不但不调整兵力堵截西城魏军,反而抛下南城众将士,逃回王城。南城很快被内外联合攻破,守城将士尽数死于城墙上下。南城破后,东城亦被尖利军舰攻破。只剩王颉守卫王城与王褒督战的北门还在已手。很快王褒亦放弃北门,撤回王城。
朱买臣、谢答仁、王褒等陆续退入王城,赶来东阁竹殿。众人在殿中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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