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满脸通红,但是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好奇谢安要走的原因。
谢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表情像是在研究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这份沉默让我的尴尬无限地夸大了。我急忙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想了半天,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表达自己真正的意思,干脆一狠心,十分有骨气地说:“你想去哪儿住就去哪儿住吧,反正家里房子多。”
矫枉过正,同样的错误一连犯了两次,我硬生生地将自己逼上了无法挽回的绝路。
谢安十分无奈地笑了:“三年孝期在身,夫妻不得同房。夫人连这个也都忘了?”
我恍然大悟,古人的规矩,父母死了之后,子女要守孝三年。在这三年之内,不得娶妻,不得宴饮,不得同房。
我大喜,这一千多年前的老规矩简直就是我的救星!于是我十分爽快地回道:“哦,哦。对对对。应该的。百善孝为先嘛。你赶快出去吧。”
谢安愈发无奈了,摇了摇头道:“方才不愿我走,现在却赶我走。夫人的心思,甚难捉摸。”
☆、谁家新燕啄春泥
二月二,龙抬头。过了二月初二,天气就渐渐暖和起来。谢安最近似乎很忙,总是有不同的人来拜访他。谢瑶和谢琰那两只又都由各自的奶娘照看着。本姑娘现在的生活状态基本就是“坐吃等死,百无聊赖”。檀香建议我绣绣花。我看了一眼弃置了许久的绣床,朝檀香尴尬地笑了笑,径自转了出去。
绣花?下辈子我也学不会。
我信步到了花园,看到满园春色,心情大好。池塘边的几株杨柳树碧玉妆成,垂下几缕翠绿的丝绦。风拂杨柳,柳条随风在水面摆荡,别有意趣。我随口吟了句“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东回廊前的梨花开的正好,我走过去坐下赏花。
我刚刚坐定,就听头顶上传来两声熟悉的鸟叫,抬头看原来是自己曾经的同伴——燕子。唐朝著名御用文人,白居易有诗云: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开春,它们是来筑巢的。我想起当年的自己,完全没有作为一只禽类的觉悟,成天就知道在谢安的书房里飞来飞去,最后也没有能够掌握筑巢这项技能。
想到这儿,我不禁自嘲地一笑。
距离东回廊不远的地方有一口水缸。我坐在这里抬眼就能看见。我刚刚发现自己变成燕子的那会儿,因为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还曾十分英勇地想要“跳缸”自溺。结果被路过的谢安一手捞了起来。
谢安捞起我之后,用衣袖替我擦干了身子,然后哭笑不得地问我:“你这燕子倒是神奇,前几日方从这水缸里将你救起,今日却又往下跳,莫非是鱼托生的不成?”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谢安。俊美容颜,让人见之可以忘忧。
本燕子当时绝对是色令智昏,立刻将“英勇就义”抛之脑后,仗着自己是只鸟,不会被当做是流氓的先天优势,飞到他的脸颊上就“亲”了两口。
谢安被我逗得倏忽一笑。他将我放到就近的一棵梅花树上,对我说:“你既已养好伤,便找一处筑巢去吧。”
他哪里知道我是只不会筑巢的燕子。且我这只不会筑巢的燕子还给自己找了个“报恩”的借口,天天在他跟前飞来晃去。
他倒是不嫌我烦。
想到这儿,我不禁又一笑。
“夫人在想什么?”
我得思绪被拉了回来,循声望去,来人正是谢安。我大概想得太入神了,完全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冲他笑了笑,指着头顶上的燕子,对他道:“我在看燕子筑巢。”
谢安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一样,笑说:“我从前养的那只燕子,却是不会筑巢的。”
我一惊,心虚地回他:“天底下哪有燕子不筑巢的。”
谢安看着我,认真的表情像是个孩子,解释道:“它当真不会。到了冬天也不知南飞,离了群,只一路跟着我们。夫人难道忘了?”
我心中一动,回道:“我想起来了。到了冬天,它冻得奄奄一息,你舍不得了,将它藏在怀里,瞒着我一路带到了建康。你……很喜欢那只燕子吗?”
谢安笑着点了点头,接着目光一黯,道:“可惜……”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惜,那只燕子已经不在了。
我开始挣扎起来。我该不该告诉他,我就是那只燕子?我告诉了他,他会信吗?假如他信了,他会不会问那原本的刘氏去了哪里?假如他问了,我又要怎么回答?燕子和刘氏,如果注定只能留一个,他会怎么选?
所有的问题落到最后那个上,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笑答:“燕子有很多。说不准哪天又会飞来一只赶不走的呢。”
谢安没有说话。
“你最近有些忙?”我换了个话题。
谢安显然没有听懂,“啊”了一声。
我又道:“很多人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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