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为时已晚,”他一扬下巴,“节下看匣中那截马骨,可有不妥。”
昆余丹面色泛白,冷汗逐渐涔涔:“此骨乌中带紫,正是中药之相。”
江涵沉默良久,忽而冷笑一声:“果然。”
昆余丹是在宫廷中生活多年的人,岂有不识之理,观听江涵如此声色,登时双膝一软,不可置信地看向可汗,可汗顺目望去,视线触及到匣中马蹄的瞬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撑不住了,离座伏倒在地:“陛下恕罪!丹离马被药杀一事,小王着实半点不知!罪人小王已带入京中,望陛下高抬贵手,饶过多罗!”
身后来使见到可汗突然如此,都呆了,而后哗哗跪倒了一片,丹离二字传入宴上老臣耳中,皆是悚然一惊,片刻的寂静过后,渐渐骚动起来。
江涵目光在殿中锐利扫过一圈,最后冷冷落到戚覃身上,戚覃面色沉肃如石,可宽大的朝服下,颈背却越发的僵直。
太后闻言,亦是变色:“丹离…当年丹离马不是意外受惊而亡么,你们在说什么?”
江涵闭眼,看向身侧李伯钟,命令道:“去把那匣子拿给母后一观。”
李伯钟手中拂尘微微一抖,依言下阶时,脚步却虚晃了一下,险些跌倒,不过短短的一段路,他却捱了许久,待走到可汗座前,托起那只铜匣,眼睛落到里头的马蹄上,瞳孔遽然一缩,才抬离桌面几寸的铜匣竟脱了手,砸回到案上,砰地一声响,江涵皱眉呵斥道:“稳着些,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毛毛躁躁的。”
李伯钟慌忙应是,战战兢兢托起铜匣,经过戚覃的座位时,余光不自主地在他那里停留了一瞬,恍若失措,不过那一刹那,他却感觉两道冷厉的视线,从御座的方向倏地便扫了过来,忙敛了神色,不敢再看,将匣子呈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的手在半空停了一瞬,哗啦一声,将那匣子拉近了。
殿中空气突然变得岑寂,一双双眼睛都紧张地落到那里,却见太后的脸色逐渐青白,胸前绣着万寿团纹的暗红衣襟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定,突然抬手,将那截马骨紧紧攥在了手心,双目紧紧盯着蹄掌,良久,突然转头,瞪向伏在殿中的可汗:“这是先皇的丹离马!是你们!”
话音才落,满殿哗然,太后攥紧了胸前衣襟,厉声道:“当年先皇便是因那畜生发疯,摔成重伤,才不治身亡!是你们在丹离身上做了手脚,谋害先皇!”
可汗猛地抬头:“陛下太后明鉴!小王当真不知此番内情,当年前来进贡丹离的使臣伯纳和一干随侍小王已经谨命带来,就在驿馆内,陛下明察!”
江涵闭眼,半晌,沉声道:“可汗起来。”
可汗遽然松了口气:“多谢陛下。”
“此事涉及先皇和多罗,事关重大,”江涵抬眼,声色俱厉,“朕定要查清楚,究竟是何人谋害先皇,五年来还瞒的一丝不漏!若纵由此人在朝上兴风作浪,祸乱朝纲,岂非四维不张,国将不国!今日众卿家都在,也和朕一起做个见证。”
话音甫落,东侧申平伯的座位上发出一声异响,在空寂只剩江涵回音的大殿中极为突兀,他手忙脚乱扶稳歪倒的杯盏,同众臣一起下跪,直到听见上头让平身的声音传来,飞快地举袖擦了把冷汗,才站起身,努调整好了神色。
江涵转身向侧道:“母后放心,朕绝不允父皇枉死。”
太后面色极为哀戚,沉痛地点了点头,捂着胸口不言。
江涵敛眉,狠心转回脸去。
即便不忍,可到现在,不得不让人清醒清醒了。
不待江涵出声,戚覃离座道:“皇上,臣自请带人,前往驿馆拿那罪使。”
江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戚侯不是不胜酒力么?且坐着罢。成卿,你去。”
成斐起身应是,领命出了木兰宫,戚覃在原地僵直着身体站了一会儿,坐了下去。
偌大的殿中死一般的沉寂,本是接待多罗的宴飨,却不想还未开宴,便牵出了先皇的事来,众臣心中无不翻江倒海,惊骇悲愤者有之,失措惴惴者亦有之,却不敢显露,只得按捺住性子等着。
按理说驿馆离木兰宫并不远,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却还不见人回来,御座上的人只是静静端坐,别无他话,众人也只得无声等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心下皆是焦灼时,殿外有脚步声传入,成斐回了。
他带着人走到大殿中央,拱手行礼后,自行回了位子上,众臣皆将目光落在他身后两个侍卫押着着的人身上,想必,这就是多罗可汗所说的伯纳了。
也不知成斐和伯纳说了什么,不待江涵问话,他竟直接就跪了下去:“罪臣伯纳……见过大陈陛下。”
罪臣二字出口,江涵便知道,成斐已经将此人料理妥当。
不顾殿中瞬间变得微妙的气氛,他道:“朕问你,这张方子可是从你手里传出去的?”
伯纳伏倒在地,脸上肌肉微微搐动,良久,才颤声叩首道:“臣认罪,药方是当年臣来使时有人花重金求得,臣并不知晓会用在丹离马身上,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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