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朝二人拜道:“连累三叔和三婶为我涉险了。”
夏柏青连忙扶着他的手肘道:“莫要见外。只是我不懂,皇上为何会下令搜查相府?就算崇义公有欺君的行为,也与你无关吧?”
顾行简扯了下嘴角:“应该与崇义公的事情无关,而是关于此次兴元府一行。皇上本来就忌惮萧家,萧家犯了欺君之罪,岚岚又是那样的身份,所以皇上也不再信任我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会罢免你?”夏柏青皱眉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皇城司搜查相府一定会拿到证据,从而劝说皇上罢相。只有我不在中枢之位,他们才可以放开手脚。所以我才不能直接回都城,而要从水路迂回。他们以为我对都城的变故全然不知,忙着在路上围堵我,故而不会在意水路。”
?
顾行简的口气平静,但等他说完,屋中的人都沉默不语。英国公北征的时候顾行简就被皇帝停官,但那一次皇帝存了几分维护之意。但这次是被罢相,君臣之间离心,恐怕再难复起。何况顾行简当政时在朝中树敌不少,那些人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巴不得他不能翻身。
权势这个东西,想要聚拢在手上的时候,往往要耗费数年钻营。而丧失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而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不是权势,而是人心。
顾行简看到屋中几人的脸色,语气轻松道:“还没有到最后,大家不用如此沮丧。三叔,这个孩子是重要人证,还请你代为照看。”他回头看了眼陈江流,陈江流上前对夏柏青行礼。
柳氏说道:“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相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
亥时末,皇帝的寝宫里内侍们正在熄灯,前殿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中。
而后寝殿里,高宗仍未睡,手里拿着李秉成带皇城司搜回的证据,还有朝官弹劾顾行简的折子,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这里面有顾行简跟金国往来的信件,还有他授意各级官员操纵几桩案件的审理和判决。原临安市舶司市舶使吴志远就是被他定为流徙之罪。
高宗忽然将东西尽数掷于地上,因为太过用力,而喘息不已。
董昌连忙叫内侍将东西捡起来,过去顺着皇帝的胸口:“官家,您这身子刚好了一些,可千万不能动怒啊!”
“是朕错信了他!一个宰相,竟敢凌驾于皇权和律法之上,岂有此理!”
皇帝震怒,殿内年纪小、位分低的内侍们都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高宗躺回床上,看着帐顶,良久不语,董昌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高宗忽然说道:“你去将当值的翰林学士找来,朕要拟旨废相。”
董昌闻言一惊,连忙说道:“官家,您可想好了?废相可不是小事,相爷执政多年,劳苦功高。金国那边也无法交代啊。”
“朕难道还怕了金人不成?已经没有什么相爷了。”高宗闭着眼睛,口气坚决,“去吧。”
董昌知道皇帝正在气头上,此刻不是进言的最佳时期,他再说什么,只会引起皇帝猜忌,只能吩咐人去请翰林学士来拟旨。他知道皇帝一方面畏金人如虎,另一方面又痛恨暗地与金人勾结的大臣。而且人在病中,性情也难免变得古怪多疑。
他私下问过韦从,皇帝得的是风痹之症。现在的病情并不是趋于稳定了,而是随时都会有复发的危险。当他再次倒下的时候,恐怕就是大限之时。因此他们都格外小心地侍奉。
禁中连夜发出一道圣旨到了门下省,张咏刚好当值。他看到圣旨中的内容之后,大惊失色,随即猜想到是昨日皇城司搜查相府有了结果。门下省诸官员对诏书的内容议论纷纷,只有张咏沉默不语。他十分清楚顾行简的为人,断不可能做出勾结金国之事,门下省也的确有封驳之权,可以封还诏书。
但此刻皇帝盛怒,朝中的大权已然被莫怀琮等人把持,强出头只会成为他们下一个攻击的目标。
侍中问他:“给事中,这道圣旨你怎么看?”
张咏记得有一次跟顾行简下棋时,顾行简便笑他每一粒棋子都想保全,反而难以着手于全局,顾此失彼。当舍则舍,才是真正的保全。
他对侍中说道:“没有问题。”
其他官员顿时用形形色色的目光看向他。都知道他素日与顾行简交好,没想到顾行简出事,他却一句话都不为顾行简说,何其凉薄。
天亮之后,门下省审议通过的诏书便发往三省六部,废相的事传遍整个都城,朝堂震动。顾行简执政中书以来,一直以各种手段排除异己,强势地推行政令。因为皇帝在背后支持,纵然朝臣私底下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如今皇帝亲自下旨罢相,很多人便开始上书痛陈顾行简的种种罪行,一时达到数十封之多。
高宗看到内侍搬来的奏折,只冷冷道:“看来这个宰相早就不得人心了。不看,朕一封也不看!”
莫凌薇正在试汤药的温度,不动声色地坐在皇帝身边,说道:“皇上莫要为这些事气坏身子。如今安心养病最重要。”
高宗点了点头,等喝完汤药,对莫凌薇说道:“忙了一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莫凌薇摇头道:“等贤妃姐姐来了,臣妾再回去。臣妾多陪皇上一会儿不好吗?”
高宗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这个时候,董昌进来禀报:“官家,普安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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