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乱成了一锅粥,传话的小厮也不知有没有说错,我急着出来求救,怕后角门也堵了,没来得及细问——问了,只怕也问不出来,那些兵丁声色极是严厉,有个小厮与他们分辩这是侯爵府,问他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又叫他们客气些,结果直接让人推撞得头破血流。”
也是看到这个汹汹的来势,建成侯夫人才吓得跑了出来,只怕兵丁的刀枪不长眼,稀里糊涂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做了刀下鬼。
阁老——
用不着弄清是哪个阁老,方老伯爷已经知道,确实出事了。
大事。
皇后不能独立指挥京卫,可是在紧急情况下,后宫与内阁可以互为支撑联合出面,以主持大局,而要达成这个结果,也就意味着:真正能一言九鼎的人已经无法出声了。
皇帝昨晚还在举宴群臣,不过一夜之间,能出什么事?又为什么要抓捕薛侯爷?
不过如此看,倒确实和韩王没什么关系了。方老伯爷因此镇定了一些,他沉吟片刻,想要说话,一抬眼,见到莹月欲言又止,便止住话头,表情和蔼地先问她道:“你有话,说出来无妨。”
莹月确有疑问,就道:“老太爷,我想问一问侯夫人,我记得薛家大爷是在宫里做着侍卫,他如今可在家吗?他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这一说,方老伯爷想起来了,薛嘉言做侍卫的门路还是他给找的,不过是去年的事了,这点举手之劳,他没放在心上,因此一时没想起来。
此时被提醒,他跟着看向建成侯夫人。薛嘉言的职位比之薛侯爷不算什么,然而他能在宫里当值,倒比薛侯爷更近君侧,这等大事,说不准他能知道一些,便不知道,跟同僚打听也有门路。
建成侯夫人愣了愣:“这——我不清楚。”
她面上显出后悔之色,薛家两房因子嗣问题闹得不怎么愉快,面上虽还凑合,私下是比较冷淡的,薛嘉言有时需要夜里当值,也有时要宿在值房里,具体哪天在家不在家,她不关心,便不知道。
屋里诸人发了会呆,建成侯夫人的到来让一些问题变得明朗,但也让另一些问题变得更扑朔迷离和严重了。
韩王暴露,与皇帝出事,很难说哪个情况更糟。
建成侯夫人还惦记着家里,说了一通后,站起身来:“我得回去了,老伯爷,求您好歹替我们打听打听,我也不求别的,至少做个明白鬼,若去了地底下,也不冤——”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薛珍儿忙道:“娘,你好容易逃出来,回去做什么?我叫人收拾屋子,你就在这里住下!”
建成侯夫人苦笑道:“傻孩子,你爹叫抓了去,生死不知,我们一府的人也关着,我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用?就这几门亲眷,我瞧那些兵丁还忙乱着,暂且顾不上那么多,才觑着空出来了一下,我若不回去,叫他们点起人来,发现我不在了,只怕不多久就要搜查到这里来,我岂不是连你都坑了?唉——珍儿,往后你那脾气可收着些,不要整天和女婿置气了。”
她说着,向方寒诚福了福身,言语态度再不是上回来时还拿话点他的模样,诚恳地道:“女婿,我独这一个女儿,未免惯坏了她,以后她有什么不好的,你只管教训。只是,瞧在这门亲是故去的伯爷做的份上,多少也请你担待些。”
方寒霄和薛珍儿再闹,不敢受丈母娘的礼,吓了一跳,忙避开了,又动了动嘴唇,到底应了个“是”字。
建成侯夫人舒了口气,不再耽搁,转身出门去了。
薛珍儿追了两步,知道无用,她自己不介意,可没办法把母亲留下拖累夫家一家,只有无力茫然地停下。
方老伯爷稳了稳心神,再度吩咐人出去打听,这一回就有目标多了,只管往皇城去。
他也焦心,叹气道:“不知霄儿在外面怎么样,快些回来才好。”
莹月心下也忐忑,撑着宽慰他道:“老太爷放心,大爷向来稳重沉着,不会有事的。”
“如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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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霄这时候已经见到了韩王。
他去得及时,韩王听说封了城门,以为是冲着自家来的,勃然大怒,正逮着皇帝的祖宗八代大骂——当然,也是他自己的祖宗八代。
分头潜进来的几个核心的属臣护卫围着他苦劝,要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韩王却惦记着还没抓到手的吴太监,不肯,骂皇帝的间隙里又抽空和属臣吵。
方寒霄的到来,总算打破了他们的僵持。
但听说外面的变故应该与己无关,老农般蹲在炕头上的韩王眼中精光一闪,又来了新主意:“宫里乱了?乱了好,趁它乱,正好去把吴太监抓了!”
在宫里抓人跟去私宅蹲人怎么是一个难度?!
属臣护卫们才松掉的一口气又提上来了,纷纷又劝,韩王对付手下有绝招——耳朵一捂,跳下炕就穿鞋,看来真的打算付诸实践。
方寒霄不得不打破了他的妄想:“王爷,皇城四门也关了,您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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