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很虚弱,神智因这虚弱而飘飘然,飘回了当年他下这个命令时候如被烈火炙焚一样的心境:断绝了他子嗣的路,还想打把仇人子嗣过继给他的主意?做梦。
最初豢养杀手的时候,他未必想过真的动用,可是随着时日推转,后宫三千,总是波澜不起,他心中的恨意越积越深,终于扭曲,让他做出了完全不像一个皇帝的举动——
“什——?!”韩王目瞪口呆,几乎跳起来,“我娘害的你?谁说的,证据呢?”
皇帝道:“你娘去后,朕偷听来的。”
韩王觉得荒谬极了:“那是偷听谁说的?”
“先孝慈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承受不住这个秘密,跟卫太妃说了,先孝慈皇后曾经给朕下过药。”皇帝倒是说得清楚明白——因为他已经察觉出了事情不对。
韩王瞪了眼:“她说了你就信?”
皇帝又烦躁了:“是朕无意中听见,不是谁特意来密告的——那时候朕娶亲已经好几年了,什么消息都没有,你怎么知道朕的压力!”
普通男人生不出孩子还好赖给妻子,他是皇帝,后宫那么多妃嫔,总不成个个都有问题。妃嫔们没问题,那是谁的问题?
这个问题没人敢问到他脸上来,可是皇帝不傻,他面上绝不肯对任何人承认,心里不得不有数。
一个不能孕育子嗣的男人。
多么耻辱的名头,他承受不起。
所以当有人给了他理由后,他立刻就相信了,并且越想越真——一定是有人害了他,不然他怎么会这样!
“那证据呢?你查出证据了吗?”
“那个宫女不就是人证了,还要什么证据?”皇帝道,“这种事,朕又怎么好大张旗鼓地查,让宫廷内外都知道朕——”
皇帝说不下去,他是被人害了,这个答案给了他自己交待,可是不能拿出去公告,他那个时候还很年轻,心里还存着希望,怎么肯让外人知道他从此生不出孩子来了。
也许还有奇迹出现呢。
可是奇迹一直没有出现。
他心魔渐生,渐深。
“没证据,那我不信。”韩王干脆道,“二哥,你是不是傻,我娘要是能给你下药,为什么不毒死你算了?就光叫你生不出孩子?”
他说话太不客气,皇帝怒道,“朕那时是太子,倘若中毒身亡,先帝怎么会不彻查,你以为先孝慈皇后还能全身而退吗?”
“反正我娘不是这种人,没干过这种事。”韩王道,“她在的时候是跟你不对付,可是临终的时候已经后悔了,说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该与你为些琐事摩擦计较,致使遗祸给我。她恐怕你登上皇位后,找我的麻烦,叫我务必答应她,老实在西北呆着,不要出头惹事,招你的眼。”
“这么多年以来,”韩王问他,“我可曾违背过我娘的遗愿?可是你仍然没有放过我,你杀了我的儿子——”
皇帝咳喘着,想说什么,韩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我娘害了你。二哥,你有这份怨恨,为什么不来问我?你就听信一个宫女的搬弄之语!”
“你为此葬送了我的长子!”
皇帝被质问得无话可答。
他曾经那么笃信不疑的事实,在韩王的声声质问之下,如积雪遇暖春一样,以为多么厚实坚硬,其实不堪一击。
“那个宫女呢?”韩王站起来,“把她叫来,我亲与她对质!”
“……死了。”
好一会儿的安静之后,皇帝淡淡道。
对不对质的,他忽然觉得没有意义,他先生了心魔,才令旁人乘虚而入,他需要一个理由,转移对自身的无能为力,于是这么一个可笑的局,也能把他装进去。
“你确实很老实。潞王蜀王到处乱跳的时候,你也没动静——呵,他们以为朕不知道,这些蠢货。”皇帝嘲笑了一句,又道,“你觉得你是遵守先孝慈皇后的遗命,可是你知道,在朕这里是怎么看吗?”
他笑着道,“朕觉得,你是被融钧的死镇住,不敢掺和了。”
韩王愤怒地涨红了脸:“你——!”
“你说得对。”皇帝平静地道,“朕应该问一问你,哪怕闹到当面和你打一架。”
“不过,说这些都晚了。”
皇帝很清楚,哪怕是再重来一次,他也仍然不会问的。当初的顾虑,一直都在,他不敢面对自己生不了孩子的困境,连查都不敢深查,靠想象给韩王定了罪。
不是所有误会都能理清,有时候,就是回不去了,因为回去也不过把过去重演一遍。
韩王喘着粗气,在床前转了两圈,他真是要气死了,这个兄长要不是只剩了一口气,他一定揍他!
“那你这回怎么想的?不会以为又是我给你下的药罢?!”韩王转过两圈以后,终于找到了句话说,转回身来瞪向龙榻。
“朕没有这么傻。”皇帝咳着,否认了——他这回咳得重了些,唇边出现了血沫,“后宫里有没有你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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