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容思勰应诺,接过内侍递来的书册。
书册上,赫然停在昭明太子蜡鹅厌祷一事上。
容思勰脸色不变地念完这段史载。她停下后,皇帝问道:“昭明太子之事,你怎么看?”
容思勰顿了顿,只是说道:“太子仁德,人心所向,堪为仁君。”
“仁君。”皇帝不屑地笑了,“太平年代就罢了,若是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仁君如何守国?”
“圣人,这话我却另有想法。”容思勰说道,“我曾听过另一个故事,也是关于一位开国皇帝和太子的。这位开国皇帝是军事奇才,白手起家打下天下,他登基后,为了永保江山,设立了一个类似启吾卫一样的机构,用于督查百官,臣子们稍有不对就大肆惩处。他的太子仁慈宽厚,多次劝说父亲宽以御下,为父亲所不满,太子因此郁郁,不久逝世,开国皇帝遂传位于长孙。然而侄幼叔强,叔侄的矛盾最终发展到不可收拾,叔叔带兵攻入京城,侄子下落不明,传国玉玺亦在那场变故中,永远的丢失了。”
皇帝开始不觉得容思勰能说出什么来,可是渐渐的,他也被吸引住。等容思勰说完,皇帝也叹道:“竟然是玉玺丢了。你这是从哪里看来的故事,朕为何不曾听闻过?”
“看了戏折子后,我自己做梦梦到的。”容思勰笑了笑,一语带过朱棣和朱允炆这个尚未发生,但真实存在的故事。
“你说这个故事,又想表达什么?”
“侄子登基后,像父亲一样温和仁义,下令废除刺探情报的特务机构,后来叔叔夺回皇位后,却再度启用,恐怖统治继续。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太子没有死,在这两位仁德君主的统治下,不知故事又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呢。”
皇帝轻轻笑了声,道:“你父亲就是启吾卫的统领,你却说出这种话?”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当着父亲我也会这样说。”容思勰继续道,“叔叔军功赫赫,心性坚韧,亦是一位强君。他登基后不放心原来的刺探机构,于是设了东厂来牵制,再后来,又设了西厂牵制东厂。整个朝堂陷入三个机构的内斗中,直至亡国。开国皇帝督察百官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惜,最终还是不得善终。”
“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哪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这本就没有办法。没有什么制度是完美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千秋永固。”
“大胆,就冲你这句话,你现在就该人头落地了!”皇帝说道。
容思勰却还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她说道:“我只是说实话罢了,既然圣人不爱听,那就算了。”
皇帝却闭了眼,没有说话。良久,皇帝轻声叹道:“你和襄平一模一样,她也是如此,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对朝堂上的事颇有见解,什么都敢说。”
他是九五之尊,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土地,可是他连自己最爱的女儿都护不住。然而这是帝王的职责,他必须要把江山,交到合适的人手中。
容思勰并不是随口说这个故事玩,她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替四皇子再出一份力。四皇子与当初的朱标,何其之像。而且她说的故事,在她看来是真的,但是在皇帝听来却是胡编乱造、大逆不道,如果坐在容思勰眼前的不是一个末途帝王,容思勰也不会说这些话。
她等了许久,皇帝没说话,她也不说。
阳光照入殿内,袅袅的香烟在阳光中轻轻地飘着,皇帝的话也像这轻烟一般,低不可闻,倏然而逝。
皇帝在问:“四郎他,还活着吗?”
容思勰突然感到心堵,相比于帝王,这句话,更像是一个父亲问出来的。
可是容思勰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沉默。
但这已经够了,皇帝看出了答案,缓缓笑了。
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力啊,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轮回。他当年争夺帝位时,也曾无所不用极其,等到了他的儿子,依然还是如此。
皇帝的笑声弱下去,他用帕子捂住嘴,轻轻咳了几声,放下帕子后,上面已经染满了鲜血。皇帝却对此浑不在意,只是说道:“既然你说仁君方可治国,那就证明给朕看。”
容思勰愣了一下,心中既惊又疑,皇帝想做什么?
“无诏围京是造反,四郎就算带了人,没有诏书,恐怕也不好带入京城里来。”皇帝从枕下的暗格里拿出一柄诏书,递给容思勰,“把诏书送到四郎手上。既然他要争,我这个做父亲的,总得给他一个光明正大和老大争夺高下的机会。”
容思勰双手接过诏书,还要再问,就发现皇帝已经晕过去了。
她轻轻展开,发现明黄的布帛上,写着“朕自感时日不久,特命四皇子容颢泽率军入京,镇守京师,以备不测”的字样。
她愣怔了片刻,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皇帝晕过去了,她成了皇帝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而且现在手里还拿着一柄起兵诏书。
这哪里是诏书,分明是催命符!
容思勰心里警铃大作,她连忙把诏书塞到袖子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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