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现在你可是我晋国的皇储,我又怎么敢对你下手?”娇笑声不断,谢绮罗眉目含情,凝视着楚昭。
楚昭沉默不语,满怀警惕。
谢绮罗勾笑道:“那日相逢确实是缘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过往的事情一笔勾销。”顿了顿,她又佯装无意地提到,“对了,我听说昭阳公主下嫁某公子呢,不知道如何了?身为宁国公主,不为先帝守孝么?”
说起别的楚昭还能忍,一听她提及昭阳公主,楚昭平静的面容便出现了一抹裂痕,猛地一拂袖子,冷笑道:“送客。”
谢绮罗的神情微微一变,她眯着眼看楚昭,许久后才哼道:“晋国的皇位并非你想的那般容易坐稳,更何况你乃敌国之臣,你的父亲无辜攻打晋国的仇还没报呢?”
“当我稀罕么?”楚昭冷笑道。她来晋国就是为了跟女帝说清楚,这劳什子皇位谁要谁拿去,管晋国的臣子做什么?院中两人僵持,忽地一道圣旨从宫中传出,说是女帝身体有所好转,请楚昭入宫一趟。
临行前,谢绮罗开口说了句:“姬昭?希望你能够配得上这个名字。”
宫中。
隔着一段距离楚昭都能够听清楚那压抑的咳嗽声。
春和景明,病弱的天子难得提起精神在御花园中赏花。
晋朝女帝的面容与母亲酷似,乍一见到,楚昭神情有几分恍惚,一时间忘记了礼节愣在当场。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响起,惊回了她的神思。楚昭犹豫片刻,正打算拱手,却被晋国女帝一把扶起,并肩坐入了亭子中。
“你与你的母亲很像,去年我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你的父亲不愿意让你跟我走。”元显女帝咳嗽了几声,缓缓道来。苍白的面容,眉头紧蹙,缺少精神气的双眸中多了几分遗憾。
楚昭低语道:“当日是您去祭拜我的母亲么?”
“是。”女帝点了点头,怅然道,“二十年了,她离开二十年了,放弃了荣华富贵,放弃了金銮宝座,放弃了亲朋好友,最后死在了异乡。”
楚昭听出了女帝口中的遗憾,但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娘亲虽然经常望着南方,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随着父亲到了宁国都城。
元显女帝道:“我将你召回为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了。”
楚昭点点头道:“是,我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晋国的皇位我不要,也不能要,它不属于我。”
元显女帝一伸手挥退了下人,沉声道:“为什么?”
楚昭应道:“就算我体内有皇室的血,但是我认同的仍旧是北地的风土人情。宗室子弟钟灵毓秀,随便找谁都比我合适。”
“不!”元显女帝忽然间激动了起来,“这皇位本来就是皇姐的,我只是代她治国。我当初跟她说过,会等她回来继承皇位,可是她一走就是十几二十年!她答应过我会回来的,但是她食言了。你是皇姐的女儿,你的优秀我也看在眼中,这个皇位交到你的手中,不会使我姬家列祖列宗蒙羞。”
楚昭不知女帝的执念如此之强,她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像是一个病重的人。
女帝又道:“你也不必担心晋国之臣对你不满,靠着药石续命,我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这段时间足够你理清朝堂关系。”
楚昭道:“晋国会在我手中绝后,到时候还会从宗室中挑选皇嗣,为何不现在就如此呢?”
女帝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楚昭微微一笑,徐徐说道:“我爱之人,乃宁国昭阳公主,此生非她不娶。”
“你——”女帝神情恍惚,忽地大笑几声道,“好,好,好。”
直到楚昭离开皇宫,都不知晓女帝话中的意思。
几日后,元显女帝颁旨,以楚昭为皇嗣,并将赵综之yòu_nǚ过继到楚昭名下。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年轻的公子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这一趟来,却不是为了见楚昭。咿呀学语的女儿不满周岁,哪里晓得那么多的事情,见到谁都咧开嘴笑。他的女儿啊,从此要改口喊他为舅父了。“女帝以你为嗣是早已经注定之事,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要将渺儿过继到你名下。”
楚昭冷冷淡淡地望着逗弄着小娃儿的赵综,应道:“你应该去问女帝。”皇位她不想要,这小娃儿她更不想要。她所拥有的,都是别人强塞的,她真正想要的,却远在天边,老天这般折磨人,又是何苦呢?
“罢了。”赵综叹了一口气,这事情哪有他置喙的余地。
赵综在这儿坐着逗弄小娃儿,楚昭却一点儿耐性都没有。她等着宁国的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昭阳现在怎么样了。正在她面上神情越来越不耐的时候,从楚府带过来的一个老奴匆匆忙忙跑过来,在她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昭阳公主,薨了!
眼前的景象顿时氤氲成一副血色,头晕目眩之际,唯有扶着石桌才能够立稳。坚硬的石桌在大力之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纹,最后砰地一声裂了一角,而楚昭的手已经鲜血淋漓,将小娃儿吓得放声大哭起来。
“这、这——”赵综被楚昭的状态吓了一大跳,眨眨眼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滚,都给我滚!”楚昭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胸腔中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似是下一瞬间就要穿胸而出。
昭阳公主下嫁裴公子,心中不甘,饮鸩酒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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