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答滴,滴答滴答滴答滴……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今天举行登基大典,作为新国王的我,首先要围着都城转一圈,告知天下。
五更鸡叫我就起床了,这会儿困得难受,坐在八抬大轿上一个劲地打盹。说是“八抬大轿”,其实就是用两根胡杨木做的杠上绑了一把坐椅。还好,贴身侍卫王二虎考虑的周到,在座椅上搭了个布篷,不然当头的太阳非得把我晒起皮了。
喇叭声停了,八个干瘪的年轻人把轿子往阴凉地里一方,跑一边喝水去了,又到休息时间啦。这巴掌大的都城,围着城墙转一圈也用不了两个时辰,这都歇了十二回了,厕所都上了四趟啦,宫门就在眼前就是不让进。这高太尉真是食古不化,非得等到日中时分才能进王宫大殿,那时候肚子非得饿瘪喽。
“唉……”我叹了口气,托着下巴,无聊地看着人群:吹喇叭的是两个老头,灰不溜秋的脸庞,很长时间没洗脸了吧。打鼓的是两位中年妇女,露着黄板牙在那里谈笑着。敲锣的是两个半大孩子,找不到人啦,这是雇的谁家的孩子?哎呦,那个小孩还一瘸一拐的,左腿好像有残疾。
“老弟,喝水不?”张二虎拿着个酒囊问。
“叫谁呢?”我虎着脸说,“不怕杀头啊。”
“叫习惯了,掌嘴。”张二虎轻轻拍拍脸,然后双手举着酒囊,恭恭敬敬地说,“大王,您喝水不?”
“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像在喊土匪头子。”我指了指周边的人,“今天的水不要钱啊,怎么都在喝水?”
“这不,您今天登基,举国大庆,每人赏一酒囊水。”张二虎回答道。
“三虎怎么没来?”
“他拉肚子,在家歇着呐。”
“胡扯,准是他怕走路,偷懒去了。”
“可不敢,您如今是大王了,万万人之上啊!”
“咱大丘国有这么多人吗?”
“有几千千人吧……”
“唉,就这么点人,估计听我话的更没几个……”我愁眉苦脸地说。
“起轿——”管事的高喊了一声。
“走了,走了……”人们互相招呼着,“就快到地啦,抓紧。”
终于可以进王宫大殿啦,但可那不是我做梦想去的地方。
我微驼着背,缓步走着,看到前面降香黄檀木做的龙椅,思绪万千。这可是曾曾曾……祖父从唐朝带回来的,是唐太宗赏赐的,有七百多年的历史啦。遗憾的是这龙椅如今有了瑕疵。
昨晚高太尉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坐的时候一定要轻,尽量使屁股不要碰着龙椅。那叫坐吗?那明明是扎马步!
我来到龙椅前,并没有坐下。看看高太尉,他低着头,翻着眼珠盯着我,那眼神的意思是小心啊!再看看站着的文武百官,也就不到十个人,还没院子里的百姓多呐。
站着吧,站会吧,做了一上午的轿子,屁股都快被颠成四瓣啦,就这么英姿飒爽地站着。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我不坐,他们就不能行大礼,仪式就没法继续。
突然,一束阳光从屋顶上射了下来,照得我浑身上下金光闪闪,像个沙子做的人。我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仰头注视着屋顶——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少了一块青瓦。
也就是在前天,那块掉下来的青瓦把我哥哥的脑袋给开了瓢,他那时正坐在龙椅上。该死的青瓦不知道为什么,从三丈高的屋顶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中我哥哥的脑袋。当时我哥哥身子一歪,斜斜地倒在了龙椅上。他身体太沉,把龙椅压歪了,还把龙椅的一条腿弄折了。现在那条椅子腿是临时拼接起来的,为了不影响美观,外面没用铁钉锚固……这下可好,把我晾这里了。这个高太尉死要面子,让我活受罪。没办法,谁让他是我的老师,三朝元老呐,我得听他的。
我看着屋顶窟窿周边的几片青瓦,似乎还想往下掉,它们也不怕粉身碎骨。
我心说:“哥啊,愿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吧。你死了活该,你登基一年除了吃就知道吃,你辱没了我们勤俭之家的声誉,把列祖列宗留下的家训家风给忘了,你到地下还有脸见他们吗?”
我情绪一激动,张嘴差点喊出来:“哥啊,你那么浪费,为什么不把这破屋子给修缮修缮;为什么偏轮到我掏钱修屋顶;为什么你死得那么快,死慢点,也好在临死前为我做件好事啊!你安心死去吧!”
我情绪激动过头了,忘记了高太尉的忠告,一屁股就做到了龙椅上。“咔嚓”一声,高太尉一皱眉一闭眼,不敢看了。我反应挺快,立马站了起来,很自然地拍拍屁股,立马听到阵阵笑声,这帮人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让你们笑,笑吧,以后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旁边跑过来两个侍从把龙骑抬走了,接着一位侍从把胡杨木做的太师椅放在了我的身后。什么意思,高太尉你早有准备啊。
不坐了,就这么杵着,我是大丘王我任性。
我开始演说:“……诸位子民……”情绪一波动把高太尉写好的昭告词给忘了,“……改年号洪炉......”
可能是刚才突发事件,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不管它了继续讲:“我在位期间,要做三件大事:一是要让人人每天都能洗上澡,顿顿都有蔬菜吃;二是要使大丘国成为沙漠中的强者,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三是……”前两点是我一直的梦想,第三点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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