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尖,笑了。她道:
“陈燃,你真勇敢。”
陈燃用围巾将她整个脸包住,把她手牵着塞在自己大衣口袋里,没有说话。
突然身后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和喘气声:“姐,姐夫,等等。”
简容和陈燃回头一看,是简青。
“简国峰又要交待什么?把我从简氏家谱里踢出去?”简容问。
简青看着他姐:“他问你竹间集团和姐夫,你要哪个?”
简容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知道了!”简青马上答,在陈燃手里塞了一张卡。
“母亲给姐夫的见面礼,让你俩好好过。”
“替我谢谢她。我们会的。”简容道。
那一夜,一直在简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偌大而空旷的莫斯科街道风雪交加,充满欧洲风情的路灯撒下暖色调的光晕,仿佛要将她两人隔绝在世界之外。陈燃将她搂进了大衣里。简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是零下二十几度陈燃温热的气息,和她眉眼间沾染的,世间最美的琉璃。
她和陈燃在最不该笑的时候,一同笑出了声。
回国之后,杨亦宁的诊断书就下来了。简容握着诊断报告,许久都没说话。
当日她趁着陈燃工作,去了一趟和谐疗养院。
忍住想把诊断书拍在杨亦宁脸上的冲动,简容坐在他面前道:“解释一下我的病。”
杨亦宁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致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说之前确保你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简容翻了个白眼,把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掏出来给他看,没任何能构成威胁的东西,包里除了证件只有零钱手机和家钥匙。杨亦宁看了看,把她钥匙和手机收走了。
简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掐死你?”
杨亦宁笑:“我信。”
“在给你做诊断之前,我稍微对你母亲的病因做了一些了解,发现了几种可遗传性的致病因素。也就是它们使你的潜在发病率高达53,也就是超过一半。这个发病率在医学上来讲已经是相当高的了。”
简容皱着眉打断他:“说重点。”
“精神疾病分为很多种,我也不需要向你一一介绍,你只要记住三点就可以:第一,不要让自己的情感陷入偏执,这样只会恶化病情,要知道,精神疾病死亡率极高。第二,你要尽快做出决定,在未对周围人做出伤害行为之前需不需要接受封闭性疗养。最后一点:很多病人都死于幻觉,包括你母亲。”
也就是说,这种病有三点:会发疯,有幻觉,会死。
简容不由地想起她母亲,那个一度孤傲自持,主动和她父亲提出离婚的女人,在她最后的时光里,完全变了个人。
她会很早起来做一大桌子菜,然后再一盘一盘把它们倒掉。
她经常和空气说话,并且许多晚上她都在叫:有人来了,快开门!可门一打开谁都没有。
她曾经固执地认为是简容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杀死了她的丈夫。她要简容血债血偿。
而后的某一天,她吞下了简国峰当初给她戴上的结婚戒指,留下了一行书信。
一一凄凉而空虚是大海。
而我,蹲在时光深处,以一个脆弱的姿势。
脆弱。这是母亲教会简容的一个词。现在她就要用它来形容自己。
“这份文件带回去,如果同意就给家属签字。”杨亦宁递过一份封闭式治疗申请书。顺便归还了她的手机和钥匙。
简容没有接。她听到“家属”两个字突然就怕了。怕得特别特别彻底和莫名其妙。
“我自己签。”简容拿起笔在上面草草签了字,“现在我就住院。”
杨亦宁似乎有些惊讶:“那……不需要和你家属说明吗?毕竟这是封闭式的,不大容易和外界联系。”
简容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喧嚣:陈燃!陈燃!陈燃!无限循环,震得她心疼得要命。然而她还是摇了摇头,只拿走自己被拔了卡的手机。
杨亦宁注视她的背影好久,才举起电话拨住院部:“给病人安排住院手续。病人信息已发。”
简容被安排在了一个挺普通的病房里。蓝白相间,没有印象中消毒水的味道。
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很想陈燃。要命得想。想到胃都疼了,只能蹲下来抱住自己。
她望着雪白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已经指向六点。平常这个时候简容早就把饭菜做好等陈燃下班回家了。而陈燃不管多累都会搂住她先一阵亲热才坐下一起吃饭。
她想象陈燃拖着疲惫的身体,望着冰冷的家,到处寻找自己。哪儿都找不到。简容已经消失了。
而陈燃,连她消失的理由是什么都不知道……
护士进来见简容蹲在角落,头深深埋在臂弯里。护士问:“你在想什么?”
简容抬头,看着她:“我想死。”
……
简容在病房里度过第一个夜晚。她做了许许多多地梦。她梦见自己和陈燃又回到了当初相遇的那个酒吧,她在人群中看见陈燃,可陈燃却淡漠地与她擦肩而过。
然后她又梦见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端庄又高贵,对简容说,去看看每天夜晚敲门的人是谁?简容打开门一看,是另一个狼狈至极的自己。
最后,她梦见自己去世了,一点儿也不痛苦,像是踩在云端上。
简容第二天在疗养院过得很好。
第三天也是。
第四天……
第五天……
不知多少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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