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南境拂晓城。
“公子,帝姬身边的宋姑娘来了。”
晨曦之初,站在卫城峰顶远眺着整座城池,陪伴着一座城自沉睡中苏醒——尤其,还是这样一座城池,这对他而言,原该是极享受的事,可眼下,这一个时辰的等待,温孤诀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什么。
好在,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微生湛的话及时的将他从迷茫里解救出来,使其又找到了摩拳擦掌似的兴奋。
这些年,到底是好斗了些的,他想。
对于宋思阙的到来,温孤诀并不意外——又或者说,那人眼见自己踏足南境,不派得力心腹前往监视,到底是不能够的。
而宋思阙其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则都是最适合接下这个任务的。
“温孤公子。”
“宋姑娘。”温孤诀含着风雅浅笑,遣走了微生湛,玩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片刻,随即转身又望向那满城华妆,清朗的声音恍若自天际传来,“人说,拂晓城的拂晓,是这天底下唯一堪与长泽水比肩之景。姑娘觉得,这话对吗?”
宋思阙缓步走到他身侧,随之一道望下去。
她道:“长泽之水,拂晓之晞,修罗之光,星沉之辰。这样世间无伦之景,纵然绝色,却皆不及不朽宸极。这点,公子应当领悟得最深。”
不朽宸极,好一记一语双关。温孤诀垂眸笑了一下。
“你对她,真是很忠心。”偏头看向她,他疑惑十足,“可为什么呢?”
她漫不经心的反问:“为什么不呢?”
温孤诀带着些嘲讽,唇角一扬,“不忠的理由太多,头一条,你是夜国上将解驰的女儿,解碧心。”
碧心。解。
女子一贯冷艳的容颜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出现了一丝波纹。随之而来的,却是怅然。
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人这么叫她了。
那年,宸极帝姬说,这名字太苦——碧心、碧心,碧海青天夜夜心。那是漫无边际的苦痛与折磨,不值。
于是她给她改了名字。
冠以自己已逝母亲的姓氏,她唤她,‘思阙’。
殊不知,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她将这个夜国将门的女孩带在身边,奉为学士女官,出入朝堂,随扈左右,夙兴夜寐,成了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
那距离近到,数不清多少次,动一动腰上剑,她便能了结那个踏破自己故土的,天下间权力最大的人。
可是这么多年,她在那女子身边,所做的一切,不外乎保护服从罢了。
温孤诀问:“你为什么忠于她,为什么不杀了她,这是我酝酿许久,都写不出理由评注,归不了档的一卷。”
原来,铅华公子尽知天下事的传闻,与这天下一样,都是个笑话罢了。
宋思阙终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转身,看着温孤诀,眼里的冷漠一如既往的无法撼动。
“公子,奉帝姬之命,请公子渡海,杀一个人。”
温孤诀垂眸一瞬,笑了一下,继而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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