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放开,拖我干什么!”春梅用力摆脱了大海。“你又犯老毛病了?忘了上次怎么被抽嘴巴了?以后村子里的事少说,尤其是关于民生的!你嘴巴没把门的,说起事来就没个分寸,也不分是谁到处乱说,传到民生耳朵里又是事情!”大海教训春梅。春梅是个道道趣——就是农村里那种爱串门子、传是非、有点三仙姑的味道的那种人,嘴巴向来没把门的。去年集资维修学校,维修的活是民生的弟弟民权接的,春梅不知从哪儿听说的维修费三万块其实连一万块都没花完,串门子的时候就无意间把这件事从嘴巴里溜了出来:“民生太黑,和民权俩合贪了两万……应该去乡里告民生哥俩……”春梅的话被传到了民生的耳朵里,民生大怒,让民权带了几个人打上门来。民权揪着春梅的头发扇了她一顿耳光,春梅的脸蛋子都被打肿了、牙齿还被打落了一个,吓的全家人不住地哀求。民权几人摔杯子砸碗的把春梅全家吓了个半死,大海也跟着被这伙人锤了一顿,走的时候民权还留了话:要是再敢造谣,就打落你这臭婆娘的满嘴牙齿!”大海提了挨嘴巴的事情春梅就老实了:从挨嘴巴后,春梅对民生一家子必恭必敬的,四处讨好他们,今天是三百块钱掏心疼了、忘了挨嘴巴的事情了。
“给媒人的钱送去了吗?”大海问。“送了二百块过去,说好了,等媳妇过门了再送三百块。”春梅答道。“那聘金和财礼都收拾好了吗?”大海问。“好了,都准备好了!”春梅打开柜子。“这个红包里封着一万块礼金!”春梅取出一个红包递给大海。“还有两瓶好酒、两条好烟、两盒点心和几块布料。”春梅又拉出一包烟酒给大海看。“我跟老杨(媒人)约好了,明早七点县城汽车站见,我给你和大江的新衣裳都收拾出来了,明天起来就换上,忙了这几个月,大江的事情可算要到头了!”春梅叹息。
第二天一早春梅就打发大海和大江爷俩吃了饭,春梅给大江全身都换了新:新做的灰色西装、新买的擦得又黑又亮的皮鞋,春梅还帮大江扎了条花领带,换了新装的大江显得很精神,春梅拉着儿子前后左右看个不够。“大海,怎么样?大江精神吧?”春梅问。“嗯,挺好的!”大海也不住地打量着儿子。“大海啊,领带你会扎了吗?”春梅问。“会了,昨晚练了那么多次早就会了!”大海笑着说。“大海啊,到了女家你可一定要把大江看住啊!咱大江不知道干净埋汰,可别让他把新衣裳弄得脏兮兮的啊,再有,早起的时候你要把大江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再放他出去,可别再让人看出他傻啊……”春梅忧心重重地不住叮咛。“哎,你放心吧,就是上厕所我都要盯着他,绝对不让他露傻气的……”大海叹息着向老伴保证。
春梅一直送两人到村口。“大江,到了丈母娘家不要乱说话,你本来就傻、嘴更笨,乱说话把媳妇吓着了人家就不跟你了……”春梅拉着大江的手不住的叮咛。“那我咋办啊?”大江憨憨地问。“不管谁和你打招呼、说话,你都向人家笑笑,嗯啊地应付过去,话由你爹和你老杨叔帮你说,知道了吗?”春梅问。“啊!”大江点头应承。“到了丈母娘家要多干活少说话,还有,吃饭的时候不许超过三个馒头,记住了吗?”春梅嘱咐。“啊?那我饿啊!”大江叫了起来。“饿了你爸那儿有点心,没人的时候找他要。大江,你记好了,吃饭的时候你爸踩你的脚你就放筷子,听见没?”“啊!”大江听说有点心吃便点点头。“大海呀,你把他看住了,别再出了丑把喜事搅荒了,又白费一场心血!”春梅又对大海叮咛。“放心吧,我会把大江看得紧紧的,就两天时间不会有事情的!”大海宽慰春梅。
大海带着大江走了,春梅的心还悬在嗓子眼里。儿子大江小时候得病把头烧傻了,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为了他的婚事春梅和大海跑了几年了,媒人不知托了多少,可都是在相亲的时候女方发现大江是傻子最终荒了,把春梅和大海愁的不得了。几个月前好不容易托老杨在山里给找了个人家,老杨事先就跟女家说了大江是个憨憨的木娃子(有点傻的意思),女家说了只要不是傻子就可以,但女家要了一万元财礼。春梅算了算:财礼钱、办婚事的钱、收拾新房的钱……要是把媳妇娶到家没三万块怎么也下不来,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也不够三万,看来还得借七八千块钱才能够,春梅边往家走边一路盘算着向谁家张口借钱能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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