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典好像有点惊讶。他眉毛一抬:“哦?是吗?”
钱敏顿时想把手上的头盔一把惯到孙医生的正脸上。
“钱医生,钱医生,先别急。帮我把柚子姑娘扶进来躺下,必要的话绑一下,不是说感染——”
“柚子垂危的时候被注射过减毒血清,有免疫……”钱敏以手抚额,“她的病历里有——”
“这儿哪儿能查什么病历啊,你以为在圣玛利亚?”孙医生还是笑嘻嘻的,“先扶人躺下。我也是没条件化验嘛,好姐姐体谅一下……”
钱敏这才想起来自己给临时救治点带了监测抗原和抗体的试纸条。
她连忙冲回走廊。柚子已经抖得像筛子,脸色倒还好,看来是怕的。她向钱敏伸出颤抖的手,双眼从通红很快盈满泪花。
“敏敏我……我怕……”
手是冰的,钱敏小心的捏了捏,肌肉弹性还不错,应该问题不大;再看患处,正常的红肿和伤口之外,还有一圈看似平整,却和旁边颜色有异的嫩红色皮肤;而为了不再碰到患处,柚子小心地把重心挪到另一只脚上。
“来,靠过来……”钱敏架起柚子,“别紧张,我托着你走。”
瘦弱娇小的身躯一开始还是不停颤抖和啜泣着。但扶着柚子走了几步之后,怀里的小姑娘慢慢安静了下来。钱敏觉得这时候开口应该没问题了。
“这么走不累吧?要不要停一会?”
柚子咬着嘴唇摇摇头。
卫生室里,钱敏目光汇聚之下,孙医生笑呵呵的圆白大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钱医生,你能别这么盯着吗?我就固定一下,正骨还要回去做呢。”
“感不感染你都分不清!”钱敏压低声音吼他道,“我还能怎么放心?”
刚才给柚子抽了血,试纸条还没反应完全,但已经有了相应的显色:基本上可以被诊断为感染,只不过因为有免疫反应,所以感染速度下降了许多;与此同时,从躺下那时候起,柚子逐渐开始了发烧和浑身难忍的肌肉酸痛。
柚子开始呼痛的时候,孙医生给她来了一针镇定。现在,她已经沉沉睡去。钱敏看着她的柚子的小脸,心内五味杂陈。
这明明还是个孩子。
“这位大爷,和柚子乘同一班公交。看小姑娘没下车,不放心,半路折了回去。”孙医生陈述道,“正巧碰到那个孩子从前排开着的车窗蹦到柚子跟前。老大爷冲上去一挡,就成了这样。”
钱敏默默地估摸了一下上肢的长度,又看了看厚厚纱布下映出的血痕。
“左右手臂都找不回来了?”
“被嚼烂了,实在是拼不回去。但都收集起来了,留着以后再造。”孙医生逐渐解开绑着老大爷的束缚带,“柚子看不下去,想把那孩子踢远一点,就被咬了腿。直接断了。”
钱敏不禁“嘶——”地吸了一口气,“所以我看到的伤口,已经是——”
“再生的,已经自我修复过了。”孙医生完全是严肃的神情,和刚才判若两人,“你比我熟悉血清的修复再造能力。不然所有的再就业劳动力很快都会成为一坨烂肉。”
“再就业劳动力”是圣玛利亚对于大部分出院患者的统一称呼。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那些被家人送来希望延长寿命的耄耋老人。后者的肌体本身就已经走向衰败,哪怕经过最好的治疗,也只能勉强维持现状,更经不得一点点伤病。
“柚子又年轻,再生能力肯定是强的……”钱敏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她明明还这么年轻……”
她们在一起才度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而这,恐怕就是这个小姑娘,这辈子全部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孙医生拍了拍钱敏的肩膀:“收拾收拾回去吧,”他没有用惯常的笑容破坏气氛,而是难得地保持了十分钟的严肃,“要是那个女童被抓到了,会通知我们押送的。”
钱敏回头又看了一下病床上的柚子。她转身,伏下去轻轻抱了一下柚子,又小心地用手拂过她烧得滚烫的脸,最终铁下心来,跟孙思典走了。
回到圣玛利亚,临终关怀中心前所未有地彻夜满负荷运转着。中心的儿科医生很少,只能把几个有儿童感染临床经验的大夫尽量分散地分配到各个救治小组里,寄希望于他们能够临时培训和监督其他医护人员的工作。钱敏赶回来的时候,他们内科的收治正在进行,两个孩子正在病床上翻腾,另外还有四个在外面的押送车里被绑得结实。唯一一个恢复平静的孩子,经过严格的检查,被隔离在隔壁病房,由科室唯一的壮汉小林加以看管。
“来了?柚子还好吧?”老梁擦着汗问钱敏,“看你脸色就没事,快收拾收拾干活吧。”
“是啊……毕竟无意中进行了主动免疫治疗……”钱敏戴好护具,“十分钟就有修复现象了……”
“……啊?还是感染了啊?”
老梁诧异的目光下,钱敏一把压住一个正在暴走的男童,冲着他脖子上鼓胀的动脉来了一剂大剂量镇定。
整整一个晚上,平均一组医生要花半小时才能完成一个病童的初步治疗,几乎全部能上的医生熬了整整一夜才勉强把全部的病童安置下来;而“罪魁祸首”孙医生却似乎没有什么思想包袱。是有人对他恶言相向的,但毕竟当时任务重,没人有闲心指责他;更何况孙思典自己就投入在救治的最前线。
“除了各组排班留下看守的,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都辛苦了。”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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