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瞅中机会,照一个的脸上迎面砸了一拳,手感告诉他击中了对方的鼻子,那个人
趔趔趄趄退了几步被河滩上的石头绊倒了。他一扬腿就踢到另一个的裆里,那人哎
哟一声蹲在沙滩上了。在他们重新扑上来之前,黑娃转身扑进水里,一蹿就顺水漂
走了。
黑娃爬上岸时,辨不清到了什么地方,肚子饿得咕咕叫,循着甜瓜的气味摸到
沙滩岸上的一个瓜园里,摸了几个半生不熟的甜瓜,又顺着河岸上的小路往前走。
他嚼着有一股草汁味儿的尚未熟透的甜瓜,皮儿瓤儿籽儿全都咽下去了。郭举人暗
地里派两个侄儿来拾掇他,掐死勒死或者用石头砸死扔到水里就消除一切痕迹了。
黑娃现在再不觉得对不住郭举人了,这两个蠢笨家伙的行动反倒使黑娃解除了负疚
感,只是在心里叫苦:娥儿姐不知要受啥罪哩?
他漫无目的地朝西走去,天明了仍不停步,走得愈远肯定愈安全。午饭时分,
估摸已经走出百余里了,黑娃就在一个不大的村子里停下来,打听谁家需要雇长工,
短工也可以。有人好心告诉他,前边一个叫黄家围墙的村子,有个叫黄老五的财东,
刚刚辞退了一个长工正需要雇人,不过那主儿有点啬皮,年长人罢咧,年轻人怕受
不下。黑娃已是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只要他是个人我就能受下。
在黄家围墙黄老五家g了半个月活儿,黑娃就看出黄老五啬皮果然名不虚传。
黄老五天不明就呼喊他下地,三伏天竟然不歇晌,而且理由充足:“难得这么硬的
r头,锄下草一个也活不了,得抓住这好r头晒草。”如果不是大雨浇得人睁不开
眼,黄老五仍然有说词儿?:“哈呀真好!下这种蒙丝儿雨才凉快了,g活才不热
了。”黑娃不在乎,再说黄老五本人也不歇晌也不避雨陪着他一样g。黄老五吃饭
也是一天三顿陪着他,除了晌午吃一顿稀汤面全部都是杂粮,包谷黑豆稻黍豌豆变
换着蒸馍。包谷馍倒罢了,黑豆面儿无论蒸的馍馍或是烙下锅盔,都改不了猫屎一
样黑的颜s,也去不掉那股苦焦味儿;豌豆面馍馍茬口硬,咬一丁点就嚼得满口沙
子似的硬粒儿,吃下以后就生p。黑娃和黄老五上地去的路上p声此伏彼起,黄老
五自己也笑了:“黑娃你闻一闻这p不臭。豌豆生下的p不臭。麦于面生的p臭得
恶心人!”黑娃不久也就明白,黄老五其实也是个粗笨庄稼汉,凭着勤苦节俭一亩
半亩购置土地成了个小财东,根本无法与郭举人相比。但最使他难以忍受的不是g
活的劳累和吃食的粗劣,而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舔碗的习惯。在黄家吃头一顿饭时,
黑娃就看见了黄老五舔碗的动作,一阵恶心,差点把吃下的饭吐出来。以后再吃饭
时,他就加快速度,赶在黄老五吃毕舔碗之前放下筷子抹嘴走掉,以免听见他的长
舌头舔出的吧卿吧卿的声响。这天午饭后,黄老五用筷子指点着凳子说:“鹿相你
坐下,甭急忙走,我有话说。”黑娃重新坐下来。黄老五说:“把碗舔了。”黑娃
瞅着自己刚刚吃完了糁子面儿的大碗,残留着稀稀拉拉的黄s的包谷糁子,几只苍
蝇在碗里嗡嗡着,说:“我不会舔。我自小也没舔过碗。”黄老五说:“自小没舔
过,现在学着舔也不迟。一粒一粥当思来之不易。你不舔我教你舔。”说罢就扬起
碗作示范。他伸出又长又肥的舌头,沿着碗的内沿,吧卿一声舔过去,那碗里就像
抹布擦过了一佯g净。一下接一下舔过去,双手转动着大粗瓷碗,发出一连串狗舔
食时一样吧卿吧卿的响声,舔了碗边又扬起头舔碗底儿。黄老五把舔得g净的碗亮
给他看:“这多好!一点也不糟践粮食。”黑娃说:“我在俺屋也没舔过碗。俺家
比你家穷也没人舔碗。”黄老五说:“所以你才出门给人扛活儿要是从你爷手里就
舔碗,到你手里刚好三辈人,家里按六口人说,百十年碗底上洗掉多少粮食,要是
把洗掉的粮食积攒下来,你娃娃就不出门熬活反是要雇人给你熬活罗!”黑娃的胃
肠早已随着黄老五的舌头伸出缩进搅动起来,一阵阵恶心,话也说不出来。黄老五
说:“鹿相你这娃娃事事都好,g活泼势又不弹嫌吃食,只有不会舔碗这一样毛病。
你知道不知道?顿顿饭毕你先走了,我都替你把碗舔了。你只要从今往后学着舔碗,
我就雇你g三年五年,工钱还可以往上添。”黑娃说:“哪怕不要工钱,我都不舔
碗。”说罢就转过身走了,走到过道转过身,黄老五抱着他的碗舔得正欢。黑娃看
见别人舔自己的碗更加难以容忍,“哇”地一声吐了。随后居然成了一种毛病,他
一看见黄老五的嘴唇就想呕吐,整得他g脆拿上两个馍馍躲到牛圈里单独吃了。他
终于忍受不住,咬咬牙舍弃了一月的工钱,吃罢早饭借着单独上地的工夫逃走了。
他强烈地思念小女人。一月来她的r子怎么过,他沿着一条官道扯开步子再往
东走,当夜静更深时分,黑娃已经站在那棵熟悉的椿树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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