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案发时间过长,死者露出皮肤的地方已经发紫,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勒痕呈深褐色发散开来,但最让人感到惊悚的,是她那双一动不动的眼珠。
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死不瞑目。
女人的眼神已经涣散,嘴唇也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话却来不及道出一般,配上一脸狰狞,好像在质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不想妨碍傅航取证,童言走到另一侧仔细观察起死者的身体。
高跟鞋,厚实的外套,和里面若隐若现的黑色连衣裙,无一不昭示着死者生前的最后逗留之地都和娱乐场所脱不开关系。
再往上看,童言目光一滞。
女人外套的拉链处有一簇蔫了的花芯,尽管已呈枯萎状的花芯颜色隐有和棕色外套融为一体之势,但泛着银光的拉链间的断层还是吸引了童言的注意。
她凑近了一步,细细观察起来。
这簇花芯被卡在外套链条的正中央,这个高度只可能是蹭到别人身上时留下的。
想着,她缓缓伸出手,指向花芯的位置,对傅航道,“这里能近距离拍一张吗?”
傅航顺着童言的手指看过去,很快拿起挂在胸前的相机,咔嚓一声,影像定格。
站在一旁的董任峰抿了抿唇,观察能力还行。
现场除了尸体没有留下任何死者的遗物,他们也暂时得不到死者的个人信息,傅航按照程序提取了死者的指纹,测过尸温后便起身看向董任峰,“死者身上没什么特别的信息,这附近的群众有知道死者身份的吗?”
董任峰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报案人也是出来倒垃圾的时候发现的,没什么疑点。”
“那只能等比对指纹的结果了。”傅航叹了口气,心里没底。
国内的资料库并不完善,能匹配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见傅航完成取证,童言缓步上前,“可以初步判断出具体死亡时间吗?”
“9-12个小时左右,应该是垃圾桶的味道比较大,加上被凉席遮盖住了,所以直到今天中午才被人发现。”傅航一边说着,一边把相机和证物袋递给一旁的工作人员。
和她判断的时间差不多,童言点了点头。
见她没有更多问题,傅航朝董任峰挥挥手,“我先走了,回头具体检查结果出来会派人给你们送过来的。”
走了没几步,他又回过头来,郑重其事地朝童言伸出手,“刚才带着手套没来得及,很高兴认识你。”
童言一愣,随即握住了他的手,“我也是。”
让董任峰疑惑的是,傅航刚离开没多久,童言和一个围观的阿婆说了两句就跑没了影。
想了想,他抬步走到那人跟前,“您好,请问刚刚我同事跟你说什么了?”
“你同事?”阿婆似乎对童言和面前这位长得凶神恶煞的人是同事有些难以置信,顿了半晌才想起来要回答他的话,“她就问了我这边几条街几点清理垃圾桶啊。”
不等他回话,又忍不住念叨,“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我话都没说完就跑不见了,南街和北街清理垃圾的时间可不一样哩。”
垃圾桶……
董任峰半天没转过弯来,待现场处理好后又等了几分钟也没见童言回来,这才发现自己连童言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只好挥挥手示意收队。
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回警队应该不成问题。
*
死者的身份在当天下午有了进展,童言在案发处两条街开外的垃圾桶里找到了疑似死者的手机。
看到一身狼狈的童言回来时,连栩也终于搞懂了她随身带平底鞋的用意。
他瞥了眼自己桌底边精致的高跟鞋,心底微动。
童言却是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形象,笔直来到董任峰桌前,递过包在塑料袋里的手机,“董队,你看能不能通知刑侦那边查查手机上的残留指纹,帮忙解个锁,这可能是死者手机。”
董任峰瞬间想到刚才阿婆的话,对童言的行为也隐有猜测,连话都来不及回就给傅航拨去电话。
电话那头的傅航语气明显带着惊喜,不过几分钟便匆匆赶到拿走了手机,让他们安心等消息。
连栩瞥了眼终于入座的童言,递上一盒抽纸。
童言回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去收拾一下吧,案子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事。”
许是连栩的笑容太过真诚,她甚至忽略了他话里的揶揄,红着脸道了句谢便接过纸巾窜进了洗手间。
当在镜子中看到自己身上四处沾染的不知名液体与点点斑迹,童言倒抽一口冷气。
刚刚定做的衣服就这样报了销,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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