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病势,何时能病愈?”那太医令竟是嗫嚅不敢作答。南轩心中大震,怒道:“朕问你话,你为何不答?!”那太医令颤声道:“小臣为苏侯爷诊过脉,这病是实证,脉象不知为何却有些虚浮的意思,这脉证相背,只怕……”一边小心的看了看南轩脸色,才低声续道,“只怕是……不好……”南轩怒道:“你是说清雪……清雪……”他说不出下面的话来,狠狠咬了咬牙,忽然转身又进了卧房去。
南轩再进去时,苏清雪不知何时已昏睡过去。南轩怔怔的坐在一旁看他,不信眼前这人已来日无多。苏清雪忽然动了一下,微声道:“娘,你来看我么。”南轩一愣,醒过神来时,心中已是一片冰凉。苏清雪忽又轻声道:“流霜,流霜,快过来,让哥哥好好看一看。”嘴角勾出极温柔的笑意来。此时恰有一朵烛花“噼啪”一声炸开,南轩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连连摇晃苏清雪的身子,颤声道:“清雪,清雪,快醒过来,别跟他们去。”
苏清雪慢慢睁开眼睛,迷蒙道:“流霜去哪里了?”南轩颤声道:“从没有什么流霜,我在这里。清雪,你别吓我。”苏清雪闭上眼想了半晌,柔声道:“流霜果然是女孩儿,模样像娘多些,头发还短得很,刚刚梳得起两只小小的羊角辫……”南轩再也听不下去,哽咽道:“清雪,你快些好起来,今后我什么都依你。”苏清雪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总是到不能回头时才知道自己错了么。”南轩强忍着哭音道:“以后再不会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脸上已满是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到苏清雪的散发里。
苏清雪静了半晌,抬手轻轻擦拭南轩脸上的泪水。苏清雪回京这两年中,南轩还是初次得他这般温柔相待,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苏清雪微笑道:“我临死做件好事,今后不怪你了,你也不必再抱愧。”南轩哽咽道:“你怪我便是,我待你坏到十足,你还没出完气,怎能就这么算了。”
苏清雪微笑道:“我自然知道,你待我不好,我活一日便记得一日。”南轩忙道:“是,等你好了,随你怎么罚我。”苏清雪续道:“你待我的好,我也一样记着。”南轩抱住了他,小声哭道:“往后我待你比如今还要好。你喜不喜欢?”苏清雪不答,道:“我困得很,想再睡一会儿。”南轩急道:“清雪,你……你别睡。”苏清雪摇了摇头,又咳了一口血,慢慢的翻身向里。
南轩毫无主意的看着苏清雪渐渐沉睡过去,忽又出去唤了太医令来,大怒道:“你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么?”那太医令连连叩头道:“启禀陛下,苏侯爷的病证凶险之极,用药半点也错不得。小臣学艺不精,实在……实在是不敢妄为!”南轩忽然镇静下来,道:“你是难以决断,不是毫无法子?”那太医令道:“是。若仅是肝逆咯血,并非难治之证,但如今脉有虚象……”
南轩不等他说完,咬牙道:“你可知何人能辨识此证?若是没有,给朕治这肝逆咯血!”那太医令思量着道:“小臣业师早已辞世,其余国手……”忽然“啊”了一声,喜道:“陛下,太医署中有一位因故被罚去熬药的周太医,便是上一任太医令。苏侯爷幼时多病,从来便是由他诊治,或许此人能知根底!”南轩哼了一声,苏清雪曾亲口说过他小时总爱装病回家,那人能有什么真实本领,开的药物只怕也是甜枣杏脯之类。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便命人传了那周太医前来。
那周太医不久便到了,自有人带他入内。时候不长,那周太医便出来向南轩跪拜,道:“启禀陛下,苏小侯爷是肝旺肺虚的咯血证,并非重证,不久便能复原。”南轩怔了一下,道:“清雪病得不重?”话中虽有怀疑之意,却掩不住几分喜色。那周太医道:“这病来得虽险,逼出的却是旧年的淤血,投几剂破血逐瘀的方子,再补养一番便好了。若任有这血积在体内,十余年后定然复发不治。”语气中颇不将苏清雪的病证当作一回事。
南轩听他说得容易,一时尚不敢信,那太医令已问出口道:“苏侯爷的虚脉是何道理?”那周太医道:“大人有所不知,当年苏夫人怀妊八月有余时,苏大将军正在外征战,京中不知怎么出了苏大将军阵亡的讹传,苏夫人听说,忧急之下动了胎气以致早产。苏小侯爷是不足月产下的,若是脉无虚象,那反倒奇了。”那太医令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一边喜道:“陛下,既是如此,苏侯爷不日便能痊愈了。”
南轩却皱起了眉道:“朕看清雪精神极是倦怠,似是不像周爱卿说得那般简单。”他知道苏清雪并无大碍,心中欢愉之极,竟对着一名太医称起“爱卿”来。那周太医微微犹豫,道:“陛下或许不知,苏小侯爷自小不敢见血,如今怕是他见自己吐了这许多血,心中便糊涂了,只道自己命不长久,自然现出疲惫之象来。”南轩点了点头,喜道:“好极,好极!若清雪果真病愈,朕必定重重有赏!”两名太医忙告退煎药去了。南轩喜不自胜的入内去看苏清雪,匆忙之中看错了方向,居然从温室殿中跨了出去。
十余日后,苏清雪的病果然痊愈了,南轩欢喜之极,便要给苏清雪祛除病气,亲自侍侯他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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