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祥符五年,苏州许府。
二月的苏州寒意未去,反添了一场薄雪。
黑瓦白墙,路面泛着潮气,一名绿衣少女脚步匆匆,眉眼中透着些许焦躁。
“娘子慢些走,仔细摔了。”婢女拿着件月白色的披风追过来,低声说:“六娘子醒了一个时辰,同益堂的大夫已把过脉,说失忆症无法医治,只开了一副方子调养身子。”
少女猛地停下,婢女乘机将手中月白色软毛织锦披风披在少女肩上,细声道:“六娘子失忆的事,娘子稍后进去只装作不知便可。”
绿衣少女点头,深吸一口气,略微整容,眼中流露出淡淡得忧伤和关切之意。
二人进了一所精致的院落,少女俯视着行礼的婢女,声音柔美:“春棠,六娘今日可醒了?”
春棠起身,看了一眼面前面容精致的少女,低头答道:“四娘子,我家娘子一个时辰前醒来的,只是如今身子还很弱。”您就不要进去了。
“我进去瞧瞧。”许倩提着裙摆快步进了屋。
许诺原本趴在榻上边吃着果子边发呆,听见院里有人说话立刻翻身坐起,飞快地将果盘推到一边,又揉了揉头发,将嘴中剩下的果子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刚做完这些,门帘起落,几个人依次而入。
“六娘!”许倩目光关切,绕过屏风直向床榻走去。
许诺偏了偏头,面露疑色:“你是?”
“我是你四姐啊,你不认得我了?”许倩吃惊地问,坐在榻边握住许诺的手,一对杏眼紧紧盯着许诺,不放过许诺脸上的任何表情。
许诺收回手,神情举止中都透着陌生,而后带着些许歉意道:“四娘子?你是我四姐?四姐或许不知,我失忆了,过去的事不记得了,所以认不得你。”
“什么!六娘,你失忆了!竟然……”
许倩震惊地站起,又扭头用疑问的目光询问跟进来的李嬷嬷,得到确认后脸上多了几分哀愁,眼泪几乎要落下。
许诺懒散地坐在榻上,扮作人畜无害的失忆少女模样。心中忍不住骂道:许四娘,你真是一朵美丽动人演技派的白莲花,装什么装,这会早都乐的合不拢嘴了吧。要不是你假装摔倒,我怎会给你可乘之机,让你将我从假山上推下,昏迷了三日!
也不是我被你推下,是过去的许六娘。看着眼前面容娇美,楚楚动人,好似转瞬就会流泪的少女,许诺心中暗暗纠正。
穿越到许六娘的身体,昏迷的三日中获得她过去十二年的记忆,因此十分清楚面前娇弱柔美的小娘子到底有一颗怎样狠毒的心。
可惜如今没有充分的证据指出许倩的种种恶行,否则也不会出失忆这样的下下策。
等许倩流出两行泪后,许诺才出言相劝:“四姐莫哭,不过是失忆,总归是醒来了。”如此难得一见的美丽白莲花怎能轻易放过,当然要好生相处,再慢慢剥开她的伪装,一点一点击垮她。
许倩拿着帕子擦去眼泪,眼圈已经微微泛红:“六娘的记忆可是全没了?”
呵呵,终于问到重点了。
“不是。”许诺目光转向窗户,余光却时刻注意着许倩的变化,见她将帕子一点点往手心攥,便慢慢勾起嘴角,嘲讽的笑容最终硬是化作一个普通的笑。
许倩若不是知道自己失忆了,若不是信了个七八分,又怎有胆量前来探望。
一旁的李嬷嬷见许诺不愿多说,便开口解释:“娘子早晨才醒,身子虚的很,回想过去的事又头痛的厉害,四娘子若是不嫌弃,老奴代娘子说吧。”
见许倩点头,李嬷嬷继续道:“娘子今早醒来,见了我们都认不得。询问后才知娘子不记得自己回府的事,去年发生的事都想不起来了,之前那些年的记忆也模糊的很,只大概记得去过几个地方,却不记得遇见的人。纪大夫说只能修养,没有根治之法。”
随着李嬷嬷的回话,许诺目光转回来,清楚地看到许倩眼底的喜悦以及肢体上细微的放松。
许诺前世军校出身,毕业后做了特警,常年的训练让她对人的观察极其细微,即使许倩刻意地掩饰了情绪的变化,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许六娘三岁时随着由苏州通判升为礼部员外郎的父亲入京,到汴京后第一次出门便失踪了。
所谓的失踪不过是五岁的许倩借口捉猫猫将她领到偏僻处丢弃。
“六娘,玩捉猫猫好吗……待在筐子里不要动也不要叫哦,出来就被发现了……”
三岁的许六娘不记得回新的许府的路,只记得父亲是苏州的大官,她的家在苏州。随后她被人贩子抓走运到西北,幸运的是在西北被人救走,她跟着那个人流浪到十岁才回苏州。
回到苏州,许六娘发现父亲返乡做了苏州知州,父母儿女双全,生活十分幸福。
她思母心切,甚至装作乞丐,从许府侧门施粥的母亲手中接过热粥。却担心自己如今的脾性会惹母亲不喜,迟迟不敢相认。直到一年前救下差点在脱缰的马蹄下受伤的母亲吕氏。
为了救吕氏,许六娘反而伤了头部。
重伤的她被带回苏府,继而吕氏发现救自己的正是失散多年的女儿……
许诺梳理着许六娘记忆的同时,许倩重重地叹了一声。
“既然六娘身子不好,我改日再来,不要刻意去想那些记不起来的东西,免得又伤了身子,养好身子要紧,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许倩又握了握许诺的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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