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僵冷的可怕,再不能做如何别扭它想,门前阶下,不顾泥泞地跪了身子。
“折夏,拜别先生师母,以及诸位蒙城寺的师傅。”
我原名为夏,入寺时,先生与我更名,是为折。
取夭折之意,也意为秋冬春夏,有无过往。
有夏,是为夏,无夏,是为折。
历经青陵台离宫八年的人情凄冷,于蒙城寺听经诵佛五年,闻先生天地有无之道,我心中愈发淡然,现在想来,过往之事也不过是湖风过境,一阵轻碎风卸地便也是再无痕迹。
来过,亦不曾来过。
如今我将归宫中,有无相间,似是新生,似是抛却,子为折夏,竟是再也合适不过。
子折夏。
子承我父,夏承我母,折字行之,恰如父王当年对待母亲一般。
折了一场好景流年,欺了一世哀怨平生。
一语拜别,只是拜别,一场缘分,也仅是缘分。
我无权无势,做不得回报,自也不能许诺什么权贵,而人终将至死,我更不能贸然期许他们百年安好。
愿可在,行不在,与人行愿,也就是一场莫大笑话。
我自也明白先生与和尚师傅皆是不求回报之心,如此清清静静拜别,是他们所愿,也是我所能给的所有。
与我,可留下的只是他们留在我心中的记忆轮廓,以及日常教习下的道理,日后若能善用一二,也算能远扬他们所想,不能用的话,便也仅是我个人念想。
怎么算,都是我占了便宜。
与他们,念不念我,念的是如何一个我,我自是不知,虽心有期待,终究是在先生决然无视的冷漠之中消磨了一个干净。
车驾行下数日,除却数十名长戟甲士,只有一名瘦小的宫女伺候我日常习性。
我性子淡然,见惯这些人的人前人后模样,便径自挨在车中观经读书,饶是甲士厮混惫懒,也由得他们头领自去处置。倒是那小宫女常常偷取我的饮食,好似总没吃过饱似的,令我细细观察了她几日,路上并不觉沉闷无趣。
她着装不甚整洁,习性也没什么规矩可言,只怕是个临时捉来挡事的。
我怜她瘦弱,将她偷食之举全当做了没看见,不惯说话的也没予她什么背后之言的可能,一来二去的,竟也是没问过她的名字。
想着回了宫,她如此粗鄙,掌事姑姑自来严厉,留不下来伺候倒也是件好事。意识到时,反而也不愿问了,怕生了牵念,来日她若离去,只会徒生怅然。
何苦来哉。
车驾停下时,我心有希冀地推开车窗,临着熟悉的下邳城门,思忖半响也无甚头绪,遂是叫了一个玄衣甲士近前问话。
“不是回商丘么?”
那甲士年少,应觉身份卑微,为我突然捉来问话,稚嫩黝黑的脸皮立时窜起一抹激动暗红。
他暗中羞怯,听我言商丘,脸色霎时僵白,暗色褪的干干净净,十分惶恐地抖着唇道,“大王行驾至下邳,于离宫之中寻不见公主,责难之下,方知公主已在蒙城寺五年”
他行下大礼,言语变调铿锵,邀功似地开口大声,“公主您受苦了!大王听闻此事,立即诏令我等寻公主回宫,不仅昭明天下那些欺上瞒下之辈的种种罪状,更是将其尽数处斩暴尸南门之上,为您出下一口为之欺辱多年的恶气!”
他神色变幻之快令我惊讶,像是披了一张别人的脸皮,全不由控制地抖着。
初始是为我问询的暗中羞涩,再是听闻商丘之时的害怕惊惧,及至最后却是怜我受苦,为伤我之人受到极刑而迸发出来的难抑兴奋。
我心慌哀凉地只盯着他变幻的脸面,难抑情绪地根本忘了挪眼。
“公主,臣下怎么了?您要这般瞧着?”
他于兴奋之中终于意识到我还在看他,伸出手在脸上左右摸了摸才回瞧了一张讶然的脸来。
我摇了头,压着心慌尽量淡然,“无事。”
掩下窗,临落之时半推而起,抬眸瞧他了片刻,轻道,“有谢你,替我忧怀。”
他羞涩抿笑,褪却所有的惊惶变辄,甲胄的肃杀之气也跟着消散许多,好似当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轻俏少年。
闻他说离宫杀伐残忍之事我已是大骇,平静的淡然不过是在故作镇定,彻底掩下窗时,指尖早已冰凉地发了抖。
掌事姑姑竟也是死了么…...
那个人,我幼时也曾十分亲近,现在,竟是我害了她么?
她警告过我的!
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捂着脸,灼热溢出了掌心。
商丘那边定是有什么可怕之事发生了,不仅让父王突然行至了下邳,也让那甲士压不住满心的惊怕恐惧。
父王的残暴之行,自那年出了青陵台便已让百姓深为惶恐,不过短短数年,天下诸侯也都避恐不及,多言诟病。
早时有人在拜访先生时提及过这一点,表现的甚是担忧父王暴行肆掠会殃及天下,曾不顾安危地在先生面前坦言了期以诸国联合伐宋。
好在先生随性逍遥,并没有理会那人,那人无趣,灰头土脸地不曾辞别,趁夜便离开了蒙城寺。
现在想来,父王突然离开商丘行至下邳,莫不是,伐宋之举已有所现?
我不知该怎么想,心里乱糟糟地尽是惊怕。
一面他是我在世最看重的亲人,是自幼在偌大无人的离宫之中除却母亲最为想念之人。一面,他也是天下人口中的‘桀宋’,是天下人为之口诛笔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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