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好似一场虚幻的□。当夜她便承了宠。即使那些年她为了生计对人卖笑,可谨守阿祖婆的遗训,洁身自好。故而初次侍寝,她还是处子之身,先帝微微诧异,之后对她更加怜爱。一夕间,她从卑微的渔家女,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华妃娘娘。刚进宫的那会儿,迎妃嫔侍寝的凤鸾春恩车更是夜夜停在丹阳宫外,浓情蜜爱,如胶似漆,乃至大臣求见,先帝也将她抱坐在膝,令底下的大臣羞愤难当。而后宫诸妃见她刚进宫便逾礼受封四妃,面上奉承攀交,暗里都是咬牙切齿。尤是那位出身世家的愨妃客氏,每去延禧宫拜谒,都能感到隐在端庄背后的妒恨。可那时她还不若后来那般仗着圣上宠爱,目中无人。毕竟多年来在市井摸爬打滚,听多朝野轶闻,深知攀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所以不论品级高低,她对其他后妃都是谦卑恭谨,只盼早日怀上龙嗣,即使将来成不了皇太后,也可养儿防老……
目光骤冷,睨瞠先帝毕生挚爱,黎氏恨意更深。
如果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倒也罢了。可偏生不是别人,正是她付诸真心的夫君从未给她机会,乃至每个妃子侍寝后,都会被带去偏殿喝下避子汤。她自然心有不甘,可又患得患失,生怕触怒皇上而失去宠爱,所以有回故意弄翻药碗。本想趁乱逃回自己的寝宫,但未出偏殿,便被平日里跟在皇上身边的玄武守给拦了下来。听他悠悠命宫人再去煎碗药来,她一时激愤,顾不得那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怒斥他目无尊卑,定要到皇上面前告他擅做主张,谋害皇上的亲儿。那人却未畏怯,反而语带怜悯地予她忠告,说是皇上极其厌恶孩子,如因此事惹恼了皇上,对她这样的宠妃而言,得不偿失。可那时她只怒火中烧,未有细究那人含笑眼神背后的深意。直到数月后,皇上流落在外的异母妹妹被迎回宫中,她本自恃美貌过人,以为世人称颂德藼亲王是为天下第一美人,不过奉承阿谀。可不久后,她便猝然恍悟,数月来的恩宠不过镜花水月,一场几是残忍的旖梦。
攥紧落到一边的丝被,黎氏咬牙切齿地凝住那张绝世娇颜。
尤记得那年七月初七,皇上在弄晴湖上的撷芳殿设宴,从未在后宫露面的德藼亲王也会列席。因是一月来,沸沸扬扬地流传皇上时去永徽宫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已有许久未得传召的她失意之余,下意识便起了争奇斗艳之心,特意换了皇上最喜欢的水绿色百蝶度花上衣和鹅黄绣兰长裙,精心梳妆,盛装赴宴。可乍见皇上臂弯里的那抹素白身影,她止步不前,只死死盯着那张天人之颜,初尝心灰意冷的滋味。
即使素面朝天,衣饰无华,乃至一头青丝剪得不伦不类。可无须不自量力地对比,她已如殿内诸妃,妒火中烧。原来世间真有这等美人,后宫佳丽在她面前,全都黯然失色。连她这般自负美貌的女人也为之窒了气息,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为她挑起战祸,实在不足为奇。不过德藼亲王的绝俗容姿并非令她万念俱灰之故,回神时,方察自己的五官竟和亲王有几分肖似,扫视殿内诸妃,果如所料,略略嘲讽,乃至些微怜悯,令她羞愤交加,几欲拂袖而去。可皇上见她到来,扬声唤她侍驾。君命不可违,她只有强颜欢笑,依命坐到君侧,往日亲昵的揽肩,那时只感讽刺恶心。可这个左拥右抱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可以将她捧上天也可打入地狱的帝王,除了投其所好,不吝赞美他真正心爱的女人,她别无选择。而之后那位那位得天独厚的皇女对皇上的深情无动于衷,她也无出路,只能装作不知,继续作人替身,扮个专宠人前的妾妃,夜阑人静,在鲛绡帐里承受皇上隐怒的邪火。
可人非草木,她不过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平凡女子。渐渐的,百般压抑的情绪开始溃堤。过去念着同是苦出身而厚待宫人的自己,时常为了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大发雷霆。每逢侍寝便彻夜难眠的自己,听着不允后宫诸妃留下后代的皇上在发梦时,神情痛苦地唤着德藼亲王的闺名,问她为何不愿为自己生养皇嗣,只想放声狂笑。
低下眼帘,黎氏自嘲勾唇。
丈夫和儿子被皇上所杀,乃至被迫为亲哥哥侍寝。若换作是她,早便一刀子捅死仇人,或是自尽为死去的丈夫殉节。茈承乾得以隐忍至今,确可称作世间罕有的奇女子,也无怪乎她最后可以取皇兄而代之。不过这已和她黎雪絮无关。皇上驾崩后,她时有念想,定是她前世造了深重的罪孽,今世才会这般命运多舛。即使心知肚明,她这生最大的不幸并非凄凉的过去,而是嫁给那样一个没有伦常是非的男人。可那年上元节的灯会,她回眸一望,便已注定一生的沉沦,也为了当上京县县丞的弟弟的前程,她学会了醉生梦死,无谓皇上和她欢爱时,是不是将她当作另个女人,乃至设法寻来禁书,偷习房中术,只为维系皇上对她的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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