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冰说:“毛毛是调皮,可再调皮也是小孩子,你不能把他当大人看。”说到这里,周雪冰的口气加重了,她说:“当初我要孩子,你不给,你要养他。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我看你根本就不配作父亲。要是这次毛毛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欧阳一虹注意到了,周雪冰的话中有“你们”两个字。你们,那就是指赵德发和欧阳一虹了。欧阳一虹没说什么,她不能说毛毛是赵德发吼下去的,如果不吼,不受到惊吓,毛毛无论如何也不会从阳台上摔下去。可她能这样讲吗?不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他们,然后就是跟着赵德发受气,逆来顺受地接受这份委曲。
大家都着急,周雪冰的眼睛里已经冒出泪花了。欧阳一虹希望能够安慰一下周雪冰。她轻轻地对周雪冰说,“你也别急,毛毛会没事的。”
周雪冰翻了脸说:“你说没事就没事?我就怀疑你们是故意的。”
欧阳一虹说:“你说这话就太过分了。我对毛毛好不好,毛毛自己心里明白。我想你也不是不知道。”
周雪冰说:“你们要真是对毛毛负责的话,就不会让他在外面玩耍!”
欧阳一虹说:“我承认我有责任,但意外已经发生了,谁希望这样呢?”
周雪冰脸一板,终于翻脸不认人了,破釜沉舟地说:“今天先给你们放个话:如果毛毛救不过来,我跟你们没完;如果毛毛残废了,你们养活他一辈子!”
赵德发把欧阳一虹往自己身边一拉,说:“别跟她费口舌。她早就疯了,神经病!”
周雪冰说:“你才神经病呢。”
欧阳一虹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做夫妻的悲哀,别说残存一点感情,连陌生人都不如了,象是三百年前的仇人。
四个人不可能这样同时守候在这里。他们冲突,他们争吵,可他们还得坐下来好好商量。欧阳一虹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孩子已经出事了,光伤心也不行。什么恩怨情仇都无所谓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毛毛的安全。大家都希望看到一个生龙活虎的毛毛。可我们几个大人不能这样一齐守候,大家身体都累垮了,谁来照顾毛毛?”于是她提议轮换守候,每人一天。既保证了精力,也保证了医院不缺人。大家都没表示异议。好坏统一了意见,欧阳一虹也松了口气。
赵德发并没有按照每人一天的安排去履行他的义务。他为公司的事情忙着,把守夜的任务交给了欧阳一虹。欧阳一虹毫无怨言地接受了。她觉得,自己一直尽心尽力地照看毛毛,可偏偏就在瞬间出了差错,她是问心有愧的。多照看毛毛一下,良心上好受些。相比之下,赵德发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也感到事情出大了,但并不十分难受。顶多就象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受伤了一样。因为他心里已经认定毛毛是任毛毛和周雪冰生的,不是自己的种。他赵德发只是背了一个父亲的名份,名份是虚的,虚的就不很重要。要命的是毛毛的亲生父母任毛毛和周雪冰。当赵德发看到任毛毛和周雪冰那副焦急的面孔时,他竟然有点幸灾乐祸: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偷情的结晶,现在你们知道心疼了吧?这种想法他当然没能说出来,只在心里想着。
96、赵德发想到了亲子鉴定
我们大家都为毛毛焦急。欧阳跟赵德发在毛毛的问题上发生口角。她说:假如毛毛不是野种呢?赵德发想到了亲子鉴定。
我和刘真是在第二天得知毛毛出事的。小胖子给我打电话告诉了这一不幸的消息。我和刘真马上赶到了医院。但我们没见到毛毛,只看到一张张焦急的面孔。小胖子和周雪梅也去了,我们都只能在外面等待,想像着毛毛和他的病情。大家都在干着急,或者是互相安慰。可我们能为毛毛做些什么呢?我跟小胖子商量,我和他来守夜。哪怕守一夜,也能腾出一个大人来休息,也算尽了我们的一点心意。
小胖子最适合干这种助人为乐的事。这天晚上我和小胖子就去医院了。其实去了也没什么事,就是换个地方聊天。我们在急救室门前的凳子上干坐着。等待毛毛在里面的情况。出来一个大夫我们问一下,结果都是一样的,还没脱离危险。只有听天由命了。我们不谈毛毛的事了,只说小胖子本人的事。小胖子对我讲他被人当作英雄后的情况,他不知道这是一种荣耀还是一种压力。小胖子说,他从养活同学张小明的母亲开始,就没想过要当英雄。只是尽一个朋友的责任,履行自己的承诺。现在上报了,上电视了,出名了,请功了,给重奖了,别人都用另一种眼光看他了。以前他是局里的“好科长”,现在是“名科长”了。在局里,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层干部,许多会议他是不能参加的。现在不一样了,一些以前他不能参加的会议,也让他参加了。还要让他发言。他的话成了世了英雄的话。这些变化都象梦一样。他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负。他是个不喜欢开会的人,乐于脚踏实地地干实事。一开会他就头痛。可又不得不参加。以前他跟上上下下的人都开玩笑,现在也不大开玩笑了。不敢胡说了。一个人突然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是件很苦恼的事情。小胖子感慨说:“我妈的婚事刚刚定妥,新一轮痛苦又席卷而来。”我用诗人一样的口吻说:“你的痛苦也是美丽的。”小胖子说:“你说得没错,我的痛苦都是美丽的。”
大家就这样轮换着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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