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洲没被我的话搞灰心,依然颇为自信:“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得了吧?谁认可你?你的证据在哪儿?你的两个关键点又在哪儿?”
这次被抢,方子洲不但丢了录相带,而且还丢失了全部摄像器材。我的话,刺到了他的痛处,他的脸上立刻飘上了一片乌云。但是,这片乌云只停留了片刻,就被他的自我平衡能力吹跑了。不一会儿,他竟沾沾自喜起来,跟我说:“别为片刻的挫折遮望眼嘛!以前和以后,我自个儿心里不是都可以为一些明摆着的成绩感到自我实现吗?这不就是我的付出换回来的巨大收获吗?”
“神经病!”我轻声叹道。如果不是身体虚弱,底气不足,听了他如此的自吹自擂、看了他这样的沾沾自喜,我一定会对这个神经病一般的家伙火冒三丈的。现在。面对着他这份固执,我只得无奈地轻摇不敢剧烈运动的头:“理想和现实毕竟不是一回事!酷了半天有啥子用嘛?你的理想是当英雄,可现实是你需要还章总的住院费!你的理想是打假揭黑来扮酷,可咱俩的现实是回到京兴市后,到啥子地方住!”
听我这样说,比我大出十岁的方子洲先是一脸沮丧,而后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居然忘了伤痛地跳起来,半疯一般惊喜地叫道:“你是想和我搬到一块儿住啦?!”
我的确没意识到我刚才话语里的这句潜台词,还是不禁红了脸,想到他的一贫如洗,钱没钱,家没家的德行,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声嗔怪道:“作梦!你还是和你那鼓眼睛的瘦老汉儿过吧!j下蛋还晓得作个窝呢!你除了莫明其妙地扮酷、瞎折腾,还晓得啥子!”
回到京兴市,走进我的集体宿舍时,我发现多日没有居住的床铺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同屋的临时工女孩本是个是非之人,一直对我的脸蛋儿以及我这脸蛋儿对异性产生的影响耿耿于怀,几乎不和我说话的。我想,她不会因为我的意外受伤而顿悟成菩萨心肠的。
躺在床上,正纳闷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的个子高高的,脸盘很大,皮肤很白。我诧异着起身,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个陌生女人,她却快步上来按住我:“快歇着吧!”而后,爽快地自我介绍:“我姓江!《红岩》里江姐的江,你也叫我江姐就成了!”见我依然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她笑了,拍拍自己的头:“瞧,我真是老糊涂了!我家那口子,就是章亦雄!”
我这才明白眼前这个爽快的女人原来就是被天竺支行张科长描绘成醋坛子的章夫人!我忍着臀部的伤痛,还是坐了起来。
江姐重新把我按回床上,快人快语道:“听老章说,你们天竺支行把我说成‘母夜叉’!小柳,你跟大姐说实话,我瞧起来,有那么厉害吗?”
我对她不了解,又刚刚接触,怎么能知道她厉害还是不厉害,除了感叹她这样的问话昭示了她没多少心计之外,只得点头玩笑一般地敷衍:“你和章总一样,都是活雷锋!”
江姐爽朗地笑起来:“那我咋敢当!说实话吧,如果不是老章把方子洲的情况告诉了我,我别说当雷锋了,还真怀疑我家那老东西对你没按好心眼儿呐!”见我无言地傻笑,江姐又说,“我早就认识方子洲!”
见我一脸的惊诧,没等我提问,江姐就主动招出了她和方子洲的相识过程:“有一回,我在超市卖了个面包,张嘴一吃,发霉的,赶紧找超市退货吧,他们死活不认帐了!后来,你猜咋着?”
江姐一说,我就明白了,她一定是亲身获得过方子洲的无私奉献。便猜测着这个毫无悬念的故事:“他帮你退了!”
江姐又笑出了声:“哪儿呀!方子洲咋会这么傻呀!”
我好奇了:“那他帮你做了啥子?”
江姐不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在这该卖关子的地方没卖关子,反而一语道破:“他给我想了个辙,让我把货架上发霉的面包全都买走了!”
我诧异了:“他怎么能这样!”
江姐得意起来:“在货架上,他让我拿着发霉的面包照了像。而后和我一块儿踅摸到京兴市消费者协会。结果你猜咋着?”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们给你退货了!”
江姐很开心地眉飞色舞:“所有的面包,全部按照十倍的价钱,给我赔了!好家伙,我买了十个面包,原来一个两块,总共花了二十块,可结果,一下子就拿回来二百块!真痛快,我还从来没那么痛快过呐!”
我对方子洲的此举,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这就是他的本事,这就是他人生的自我实现!但是,见江姐兴致勃勃的样子,我不好扫他的兴,便做出依然好奇的样子,问:“后来呢?”
江姐一点不隐讳:“后来,我拿一百块钱给他,利益均分。他却不要!”
“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说:”您给我把去消协坐公共汽车的车票报销得了!‘结果,他只收下我二块钱!“
我笑了,但却没笑出声音。这就是方子洲,这就是细致、不占便宜、也工于算计的上海人方子洲!我不知道是应该为他骄傲,还是应该为他心酸!
江姐的内心世界似乎没我这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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