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李媚曾经说:你为什么总喜欢去抠旧伤疤呢?本来结痂了,你又非要抠破它,让它
痛。你好像沉迷这种痛。
她是随口说,却点醒了我。
我试过早晨醒来不想伤心的事,但是,很不习惯。似乎心不痛,画面
不浮现,就不知道我是谁、身在何处。接下来一整天,茫然得不能自控,如行尸走r,
魂不附体。迷茫的恐惧比心痛的感觉更让我焦虑。我又浸泡在化学药水中,等待着这个李兰
妮从底片里浮出来。
。 想百~万\小!说来
第10篇ト现猺记ィ1)
2003年6月30r星期一上午10点40分
近r我特别注意不勉强自己做什么。散步时,没气力做c就不做,不强
迫自己一定要锻炼多
长时间。走路、做事在精气神方面都注意留有余地。可能这就叫养气、养神吧。
我每天散步的小花园很不起眼,但有许多幼儿在那里玩耍。那里气氛祥和、单纯,在那里我
能感觉到上帝的同在。我意识到,上帝指示我要向婴幼儿学习,多受他们的感染。
昨天我看的是瑞士心理学家卡斯特的《克服焦虑》。里面谈到焦虑是人生的一种常态,我
们要学会积极面对焦虑。承认它,克服它。而不能逃避、回避它。因为避得了一时,避不了
一世。避的时间越久,将来突然崩溃的可能x越大。成功克服某种焦虑后的经验很重要,它
会自然用于克服下次出现的焦虑。
今天早上妈妈来电话,担心自己得了肺结核。我劝她少胡思乱想,也别总在茂名的医院来回
折腾,早点来广州检查、诊断。我要特别注意情绪不要受她的影响,不要让她那些不必要的
忧虑传染我,她是典型的神经质抑郁病人。
与她接近,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想去救一个还会一点游泳的落水者,结果被落水者慌乱
中勒住了脖子,不但救不了人,自己还处于更危险的境地。
我常盼望妈妈身心得拯救。我曾十分着急,但现在明白,上帝有他的时间和计划,我应该做
的是:祷告、j托、感谢、等候。
“你们祷告,无论求什么,只要信,就必得着。”
随笔
我在r记里又提到了面对母亲时的恐惧。
前些年,我写了中篇《十二岁的小院》,里面记录了一些童年的伤感故事。妈妈看后
,
给我打电话,说我这是出卖她赚稿费,再写这些她就跳楼。弟弟也指责我,说我不孝,污蔑
妈妈,并要求我在收入集子出书时把有关段落删掉。
在认知r记里,分析负面思维时,我在梳理平r心中所恐惧、所怨恨、所怀疑、所纠缠不清
的思绪。不能再逃避。我要认识自己。我要卸下重担。这必然触及家庭、隐私等敏感层
面。当时写r记是用于治疗,等于倒空心里的垃圾。
今天写随笔,我想完整保留认知r记的真实。
它是劫后余生幸存者的肺腑之言,不是纯粹的文学作品。它是一本病历,可供心理学家、精
神病学家参考。它是一本民间纪实资料,可供社会学家翻阅。它在某种程度上是代言书,它
想为那些因精神疾患而默默自杀的人说几句心里话。但愿它还具备报警器的功能,催促正被
莫名抑郁愤怒焦虑所困的病人呼救。
这里记录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抑郁,是我们这代人所共有的抑郁。
认知r记中我不会添加什么,治疗过程中喃喃自语的车轱辘话也由着它来回说。在将负面
思维扳正过来的时候,有些话必须重复说,甚至天天说。
r记中有三天谈到个人隐私,由于这涉及他人形象,必须整段删去。至于涉及到我父母的
r记段落,经慎重考虑,保存原状。认知r记触及了儿女对父母的怨恨。这在中国传统文
化里是忌讳的。
从小到大,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从小到大,我在心里跟父母是疏远的。
二十二岁那年,我住在广州中山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内分泌病区,同层有肾科重病区,疑
难杂症重
病房。白天见病人死掉被运尸车推走是常有的事。我住的小病房靠窗的是一
个二十七岁的大姐姐。
大姐姐的父母在香港,每个周末会来看她一次。我父母在粤西,没有电话,没有书信。
十四岁开刀割血管瘤,我自己上手术台,自己在公路上拦军车,没拆线就回到了几百里外的
家。
十七岁我在广州部队医院一住半年,从国庆节到春节后,父母在粤北没有任何音讯。我没哭
过,习惯了。九岁我就独立了。
在中山医附院病区,连着几天隔壁病房白天黑夜都死人。头一个半夜,凄厉的哭声
骤然响起,是孤儿寡母的哭声,很揪心。我听见大姐姐翻了两次身。第二天早晨,y光明媚
,大姐姐坐在窗前梳长发,她喜欢抹发r。她本来长得很漂亮,但什么都不能吃,靠白蛋白
输y活着,所以脸s发青,有气无力。
那天早晨大姐姐清瘦的脸上有两个黑眼圈。我以为她要抱怨夜里哭声扰人,她却叫我看她的
头发多滑顺。
第二天更晚的夜里又有人哭。听起来是父母哭儿子,走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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