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清清嗓子,目光仍是瞬也不瞬地盯着我,哑声说道:“本王糊涂了,还请各位大人进屋详谈。”
我不着痕迹的放开刘恒的胳膊,同时也挣脱他双手的束缚,躬身说道:“代王请!”
刘恒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转身入内,我五人随后跟了进去。
我默默无语,直待刘恒于首位坐好,并张罗着我们入座时,这才整理衣物,带同随从一起伏地向刘恒行三叩九拜的君臣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就这一声呼喊,就这“吾皇”二字,将我与刘恒又推远了一步,而这一步,对于我与刘恒的有生之年来说将是永远也无法跨越的一步,是永远也不可能忽略的一步。他,将彻底属于权势,属于历史。而自古以来,只要冠上“皇帝”称呼的人注定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更不可能会有像我这样身份特殊而微妙的朋友……
我思绪万千地与随从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因为刘恒没有说话,而且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堂屋里静得可怕,静得让我全身的毛孔都散发着紧张的气息。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有两道如同利剑般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身体,仿佛要将我解剖,并将我化成灰再仔细审视清楚……
宛如过了半个世纪一般漫长的沉默……
许久许久,传来刘恒冷静而空d的声音:“木大人,请抬起头来!”
我心中苦笑,他没有让我们起身,而是很有戒备的冷静与空d。他虽然不了解我身后的这四个亲信,却了解我,因此他想审视我的眼睛。他,终究是个权势男人,他很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很懂得如何想办法看清对自己有利的状况。而我们这几个人中,我的眼睛就是突破口……
我抬头,看着刘恒,微笑道:“皇上,我等来得既匆忙又鲁莽,因此还请皇上听在下细说始末。”
刘恒不置可否地看着我说:“木大人莫要如此称呼本王,本王衷心为皇上守卫代地边疆,还请大人莫要将本王推向不仁不义之处境。”
“皇上……”
“木大人,莫要如此称呼本王!”刘恒加重语气,长跪而起,向着长安的方向叩首,并淡淡对我说道:“若木大人坚持迫本王犯忤逆大罪,还是请回吧。若欲与本王说话,还请木大人衡量利弊,并为本王多加考虑一些。”
我淡笑,刘恒是个聪明人,我们彼此了解,他了解我的一举一动,我当然也了解他的一举一动。此刻的他如同一只浑身充满戒备的狼,不着痕迹而又握有主动权。
我回视着刘恒那锐利的目光,细细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与刘恒听:“在下冒犯了。想必代王也知晓刘章大人自其妻(吕禄之女)之口得知吕氏谋反的消息后,如何与兄长齐哀王刘襄一同起义攻打吕氏,并得到讨伐大将军灌婴相助,联手攻打吕氏之始末吧?”
刘恒微微颔首。
我继续说道:“那代王想必亦对月前陈平陈老先生与周勃周太尉如何平定吕氏谋反及一举摧毁吕氏y谋的事有所耳闻吧?”
刘恒微微一怔,摇头道:“本王自太后大丧后方回代地无几日,而代地偏远,自是消息闭塞,本王还不曾听闻。”
我暗笑,便将周勃与陈平如何一举拿下吕产并彻底铲除吕氏团伙的始末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说给刘恒听,其中隐去了陈平的私心与我的计谋。
刘恒听罢,叹息道:“如此,父皇于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他淡然望着窗外,仿佛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亦黯然,我是了解刘恒的,所以我知道刘恒一定是想起了他那些早逝的哥哥弟弟和被害死的诸多无辜的人们。
良久,我轻声说道:“不知代王可曾听闻宫闱中另一件耸人听闻之事?”
刘恒回头,看着我,道:“何事?”
我叹息,道:“代王可曾听闻太后为先皇杀j取卵而得五子之事?”
刘恒浑身一颤,厉声道:“那般谣言怎可轻信?皇兄已归仙甚久,谁又如此污蔑他的子嗣?”
我叹息,他是在欲盖弥彰,我很清楚他是知道的,可如今当着四位他不知来路的随从的面自然是不能承认。他那铁青的脸色表明他又想起了哥哥刘盈悲惨的一生……
我沉默半晌,低声说道:“代王,那并非谣言,乃是事实,请代王节哀。正因如此,群臣才起废帝之意。而代王如今已为高祖皇帝现存之长子,因此这皇位非代王莫属。”
刘恒默默收起激动,仍强迫自己挂上冷淡的表情说道:“那依木大人之言,是否要本王对当今皇上逆反咯?”
我淡笑,朗声说道:“代王,此举并非谋反,而是夺回原本属于刘氏的大宝,难道代王忘记了高祖皇帝所留的遗嘱么?高祖皇帝仙去之前曾明确传旨,非刘氏不得为王,而如今何止‘王’,就连皇位亦不知所姓为何。还请代王以大局为重。”
一旁的随从亦齐声说道:“还请代王以大局为重!”
刘恒默默审视我一会,木然道:“本王如今并无任何非份之想。即便是大富大贵又能如何?兴许当了皇帝仍是不能将自己亲近的人留在身旁……”
我的心轻颤,他这话说得很是明了。他也清楚,只要冠上皇帝的称号,便意味着不仅不能再留住我,而且还会继续失去很多平常人所能拥有的东西与情感。
我默默注视他,柔声说道:“还请代王以大局为重,个人得失、离合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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