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同窗
大名城的理事在这无休无止的雨瀑中终于姗姗来迟。
油纸伞被人收起,顺着伞骨流淌到地面的水珠聚集成了一汪清泉,足以见得外边的雨势究竟有多猛烈。
黑底青面的靴子迈过门槛来,长衫下摆微微撩起。
爻yòu_yòu漫不经心的闻声扫一眼刚刚进门的人,原本呼出来的一口气险些没卡在嗓子眼里。
夏蝉在看到爻立的第一眼便笑得只见虎牙不见狐狸眼。
按说接待刚刚取得大名城引荐书的学子还用不着他亲自出马,但想到这一期赶来报道的人里头有他举荐的爻力,他便莫名的觉得自己应当过来见一见。
事实也的确没让他失望。
那个宛如墨玉一般的少年果真规规矩矩的坐在蒙学馆里等着他,而在他之外,更有名动大梁的另外两名青年才俊。
王明瑶在见到他的第一刻已经客气的放下茶盏站起身子。
日常行走穷理院的夏蝉在朝堂之中虽说没什么明面上的官职,但谁人不晓他有直接同梵帝汇报的权力,寻常的一句话都有令泰和学界为之变色的能力。
他挺直了背脊,像是学子初次面见德高望重的尊师一般同年纪并不胜他许多的夏蝉行礼,“见过夏院士。”
爻yòu_yòu更想把自己的舌头给直接咬掉了,开什么玩笑?就他——竟然是院士?
眼高于顶的江科起也不得不收起自己淡薄的性子,自窗台旁缓步走至夏蝉下手的位置,恭敬的同这一位略有耳闻的夏院士行礼致敬。“在下江科起,见过夏院士。”
“客气。”夏蝉收起笑容表情淡淡的回应,面对不同的人他自然会摆出不同的架子,倒不是他偏心,而是眼前这两人的确值得他正脸相迎。
“在下爻立,见过夏院士。”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爻yòu_yòu不甘心的站起身子,低眉顺目的同夏蝉问好。人在屋檐下,她这么多年学的最好的大概就是服软认怂。
夏蝉在听见他这般生疏的问候之后眉毛不自觉的微皱,不过现在还不是放下架子的时候。“方才临出门前忽然有急事耽搁了,诸位久等。”
“夏院士客气。”
能绊住夏蝉的事哪一件不是大事?他们不过初入大名城,甚至还没通过蒙学初试,往日的那些骄傲在这人才济济的地方显得多么一文不值。
江科起微微抿唇,心底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在这个地方出人头地。王明瑶不动神色的思考夏蝉此举是否是“上头”示意,觉得这一届的人太过猖獗,需要先吃一个下马威。
三人之中似乎就只有爻yòu_yòu一人还在思考——她拿到大名城的引荐书,到底是人为?还是实力?
*
“今有粟八斗六升,欲为饭。问得几何?”
“为饭八斗二升二十五分升之一十四。”
“今有七人,分八钱三分钱之一。问人得几何?”
“人得一钱二十一分钱之四。”
“今有穿地,积一万尺。问为坚、壤各几何?”
爻yòu_yòu略微迟疑,在王明瑶与江科起的
注视下开口,“为坚七千五百尺;为壤一万二千五百尺。”
夫子身形一动,爻yòu_yòu立刻紧张的缩起肩膀闭眼摊开手心。意料之中打在手掌之上的戒尺并没有如期而起,江科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转开了视线,王明瑶则吃吃笑了几声,将她拉着坐下,轻声道,“你答对了。”
蒙学馆内的算经课,往昔几届理学会的优胜者都聚集在这里,接受算经十书的授课及验考。方才夫子抽查他们这一组背诵的是九章算术,而在此之前,爻yòu_yòu已经因为无法在第一时间回答夫子的提问而被打过好几次掌心了。
算经十书是她在蒙学馆里所接触的第一门学课,往日东一本西一本泛读的算术书在这里忽然变成了严谨又环环相扣的体系,这让毫无根基的爻yòu_yòu本能的觉得吃力。
与她截然相反的大概就是同在一组的王明瑶及江科起,无论是《九章算术》亦或是《海岛算经》对于他俩而言都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无论夫子是提问方程式亦或是开平、立方,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对答如流。
爻yòu_yòu曾不信邪的随意编了道盈不足来校考两人,哪笑得她题目刚一出口,江科起已经转头离开,而王明瑶则似笑非笑的摇头叹气,拍了拍她的脑顶,“这道题是无解的,如若将盈数改为三千四百,那么答案是三十三人。”
“……”
一堂算经课,爻yòu_yòu听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其他人都若有所得的走去教室,偏生只有她眉毛拧在了一块儿。
相熟的哥儿见状忍不住的上来打趣她,“爻立,今儿又吃了夫子几个板子?”
还不等爻yòu_yòu反唇相讥,其他人已经会心一笑,哈哈的乐开了,平白让她多生几分苦恼。
格物难,是真难。
方田、粟米、衰分、少广……仅仅是它的入门。
自商功联想到山石之高之险之形成原理,自少广发散至河流的体积、河床的容积。往昔她草草阅过的那些闲书好像冥冥之中都经由什么被串联在了一起。
但这团乱麻实在太过庞大而复杂,仅仅初窥门径的她甚至都无法寻找能将它理顺的线头。
她垮下肩膀叹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xue,忽然忍不住的开始怀念在温泉小墅里有一搭没一搭打发日子的悠闲时光。
“一会儿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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