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强压心里的紧张,承泽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嗯,好茶。”
“这几年草原那边甚是规矩,驻守边疆实在是闲差一桩,委屈你了。”
承泽闻言赶紧放下茶盅站起身,“属下承蒙将军委以重任,自知才疏寡陋、资浅望轻,一心忐忑恐负将军厚望!此去驻守,自当竭尽全力辅佐秦将军,镇守国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庞德佑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坐下,“不愧是易老忠王血脉,泰而不骄,心系国疆。”
“将军过奖了。”
“国不稳,则民不安。此时的边疆,你以为如何?”
承泽轻轻捏拳,略斟酌道,“属下以为将军当年暗中辅助乌恩卜脱兄弟,确是不战而稳的万全之策。乌恩卜脱雄心在统一草原,虽是文才武略、势头凶猛,可毕竟无根无基,能在几年之内坐定瓦剌太师之位,又将草原东部所有的小部族收归旗下实属不易。可三足雄踞由来已久、根深地固,想成之大业恐要数十年、耗去几代人。这一来,若我从中施以暗力、拖延与保持,我中原可安枕无忧。只是如今这一招么,他未免操之过急。”
“嗯。”庞德佑收敛了笑容,点点头,“我知道他兄弟六人这些年征战把持兵权绝不甘心只做太师,篡位是早晚的事。可我原以为他会先收复人心,慢慢来。不想一向沉稳之人竟忽地血气方刚,起了兵变。”
几个月前乌恩卜脱篡夺瓦剌可汗之位虽属意外,实则却并未大动干戈,一来瓦剌的实权本就握在这太师之手,其兄弟们在部族百姓中威望极高;二来么,措手不及,兵贵神速,三日之内就清理了所有旧部亲信、朋党,改朝换代。草原如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小的狩猎比赛,一切顺理成章,很快就归于平静。
此事传回京城,震惊朝野!直到那个时候,承泽才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如雷贯耳、传奇般的人物就是他听了无数故事的三哥,而丹彤,那个他朝夕相伴三年的亲人居然就是草原虎狼六兄弟唯一的小妹,而如今已是尊贵的郡主。心里不觉怅然,当初离别虽恨,可总想着有重逢相聚的那一天,如今,这世间唯一一个体谅他和静儿的苦,真心帮过他们的至亲之人便再不得见……
“属下以为,此番并非将军失虑。胡人豪爽,将军与乌恩卜脱私交多年,深谙他的为人与行事,此举许是情势所逼,深有隐情。且看他之后行事也已顾及这一招鲁莽,巩固可汗之位是他的当务之急,今后数年一定不会再轻举妄动。”
闻言庞德佑未置可否,又低头提壶,徐徐点茶。“我虑的不是乌恩卜脱,是靼靼那个老匹夫。”
“哦?”承泽有些疑惑,“那边这些年本就不如瓦剌,如今瓦剌又换了强主,他不小心看护自己庭院,难不成还有心来犯我中原?”
庞德佑笑笑,“这就是我今日叫你来的原因,有些隐情是时候告诉你,警醒着,才好早做防备。”
“请将军指教。”
“乌恩卜脱有今日之成就不单是靠他的文武才略、兄弟们的骁勇善战,还有一个至关重要之人。”
“哦?何人?”
“他的夫人。”看承泽更是不解,庞德佑卖关子地抿了口茶,这才道,“她是当年靼靼老太师的掌上明珠、素有草原霞光之称的娜仁托娅郡主。”
“什么?!”承泽几乎惊得跳了起来。
庞德佑哈哈大笑,“没想到吧?当年的乌恩卜脱不过是瓦剌营中一个小武将之子,千扯万连好像与那老太师有点什么亲戚。后来么,我与他约定,只要他赢得芳心,我就助他事成。当时我并未报太大希望,一来想着那郡主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怎能就慧眼识珠看上他?二来么,即便他二人有意,那老太师又怎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他?遂我之后又为他另做了谋划,谁知他非但得着芳心,不知又用了什么法子连老岳丈都收买了。我当时就笑,儒子可教也!”
承泽有如晴天炸雷劈得头晕眼花,天哪!将军你不知道他是如何事成,我却知道!原来那狼群,三哥三嫂,竟,竟是如此传奇!
讲述完这段离奇往事,庞德佑神色略沉,“如今那靼靼太师正是娜仁托娅的兄长,此人虽也是个人物,却性子烈,断没有他老父亲的沉着。如今妹婿做了瓦剌可汗,我恐他错估了势头,狼子野心又起,蹿掇那老匹夫来犯我中原。”
“将军虑的极是。只是,靼靼若来犯我,不可避过瓦剌。虽不指望乌恩卜脱能为我分忧,可他毕竟新掌权,且与将军有约在先,总要有所忌惮。又有内兄这层关系在,该会略做牵制。”
“嗯,言之有理。”庞德佑微笑点头,“我果然没有挑错人。”
“将军过奖。”
“我早有书信去给秦良,你此去虽则要恪尽己责不可逾越,可也要时刻警醒多留一份心。”
“属下谨记!定会尽心辅佐秦将军。”
“嗯,秦良跟随我多年,有勇有谋。若实有不合,可先书信与我商议。临阵之前,一切以将军为令。”
“是!”
议罢公事,刚刚的两盅茶已散去缥缈的热气,庞德佑拈起小盅,果然温凉,便随手倾在茶盘中。撇去旧茶,重提了茶壶,茶汤细细斟入,红浓剔透,苦香缓缓。承泽在一边看着,心里暗暗盘算,喝过这盅茶便可起身告辞了。
看小壶又落座炉上,承泽正想待主人先饮自己便好随后,却不料庞德佑竟是托起茶盅,双手奉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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