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就随便打的。施男没有说谎,那次电话里,蓝狄没说什么特别的话,跟信里一样;即便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不是照样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尽管那就是她想要的。现在的她觉得,他或许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跟她说。
信。对,信。刚上大学那几年,施男和蓝狄一直通信,用纸用笔,信封邮票。
吃过饭亲戚离开,施男回到屋子里,拉开写字台最底层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糕点盒,是蓝狄有次日本回来带给她的。盒子很大,可里边的糕点不多,施男接过来的时候感觉很奇怪,空荡荡的盒子,却没有任何被压过的迹象,他是怎么带过来的?难不成一路手里拿着的。施男看不懂那上面的日文,应该不只是糕点名字而已。不过施男无心研究,她向来讨厌极了日本,日文,日本人。只是盒子真好看,吃完也没有扔掉。
可那年那天从大董回来,施男把那几年的信都放在了里面,放在抽屉的最底层,再也没有拿出来看。
直到今天。
他回来了呢,不再走了。身边也有女伴了,施男想,这盒子里的东西,扔掉前再看最后一次吧。
静夜的单簧管
施男打开盒子,里边的信,按时间顺序放好的。
抽屉从来不锁,如果妈妈看到信里的内容,是不会把它们想成情书的,没有任何甜言蜜语,所以施男大胆地放在那里。
它们本就不是情书。
它们也不是那种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分享任何秘密的好朋友间的信件。
只是看似很普通的朋友之间的可有可无的不咸不淡的近况通报。
可既然可有可无,为什么当时两个人都执著地不间断?
或许写信是她的嗜好,但绝不是他的。
施男按顺序拿起,第一张是个字条,不是信。
那是她保留的唯一一张高中时的他的字条。
展开,上面写着一句他课上从读者抄来的话:“爱情里最痛苦的事,是不能够同时发生。”
施男不是没有想过这张字条有没有暗示,但她更愿意告诉自己,那只是他给她分享的一句真理罢了。
夜,静谧得让人只想沉沦;回忆如单簧管,由不得她说不,尖锐起奏,带着施男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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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名字要有关四月?
因为他们生于四月,熟络于四月,沦陷于四月,离别于四月,再见于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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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男性别女。之所以名男,是因为父母盼了个男孩子的。
施男小时候是个过分活泼的女孩子,比如在幼儿园里趁老师不在的时候,自己充当老师教育其他小朋友;比如跟男孩子一起比赛翻墙爬树,年年夏天腿上必定伤痕累累,必定要裹纱布。
本想在其上学前改男成楠的父母,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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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高考前的那个四月,施男几乎没和同班的蓝狄讲过话。
他们坐得很远,彼此的朋友圈子也没有交集。
哦不,施男有圈子,可是蓝狄似乎根本没有,从没见他和谁特别熟过,也很少参与男生的运动。
可作为旁观者,施男也不觉得奇怪,蓝狄那“不真实”的形象,就不适合和一群男生满身臭汗回到教室。
那个四月,高考渐进,大家心态浮躁,要好的同学间反倒开始起摩擦。施男典型白羊女,首当其冲,只因旧同桌解题时晃桌子,便与之吵了个不可开交。
结果便是,老师裁决,调换座位。
于是施男在这个四月,被安排坐到了蓝狄的前面。
那里,施男和蓝狄正式说嗨。
施男后来回忆,其实此前也不真的是没说过话,有次新年班会,蓝狄负责拍照,他把洗好的照片分给同学,给施男时,他轻轻说了句,照片里你真好看。
说得那么轻,轻得让施男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抬眼看蓝狄时,他的目光正离开,嘴角的牵动正在复原。
可一转念,“照片里好看”的意思就是“照片外不好看”,这么一想,施男马上告诉自己赶紧忘了那句话。后来也真的就差不多忘了。
北京的四月,乍暖还寒,可白日呆在屋子里享受阳光却不必碰触凉风的感觉,实在让人眉目开朗。施男的地理新坐标是个宝地,第三排,前边有学委答疑,右边有同桌隔开过道与喧闹,左边窗外鸟语花香,后边是刚进高中施男就在其他女生指点下知道了的蓝狄。一个学生的名字能在众生间广为传播,大多是因为成绩太出色;而一个男生的名字能在女生间广为传播,原因不言而喻吧。
愉快地听课,哼着歌做题,课间吃零食,中午吃盒饭,施男太喜欢这个窝了,懒得尽可能少地活动。树挪死人挪活,施男觉得之前的浮躁忽然都没了。
而且,仍然可以继续远距离欣赏----汪帆。
对,施男也有暗恋的人,汪帆。
施男表面性子开,可实际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得仔仔细细的。也许是骄傲,怕一旦失面子,不敢表白,宁可矜持。施男可以天天中午和男生们一起去吃饭,可以因为和男生走得太近而被老师叫去谈话却仍然不当回事儿,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帮男生整理衣服,却不敢对自己喜欢的人有任何表示。从前是,后来也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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