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开,握住了那块木条,心中有愧疚,却没有开口道歉。这不是道歉能解决的事情,他得让她接受现实。
她却坐着地板上大哭起来,哭声引来了父亲,不分青红皂白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做了什么,把你妈妈气成这样?”
杨简已经无路可退,只好据实回答,“爸,我是同性恋,我没办法结婚害一个女人一辈子,你们不要逼我。”
父亲半晌没有说话,扶起母亲,一起转身向门口走去。
杨简心中一阵惶恐,小声叫了句,“爸,妈。”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父亲的声音坚硬而冷漠,母亲已不再看他一眼。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却成为他们人生中最大的耻辱,他们无法原谅。
“可是这都是真的。”杨简望着父母蹒跚的背影和花白的头发,有些绝望地说。
父亲霍然转过头,“我们有逼过你吗?这是你在逼我们!”
“如果你执意要做同性恋,便不要再进这个家门。”母亲突然抬起头,强势地看着他的眼睛。
杨简一时不及反应,怔怔看过去。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最后说出这句话的,是母亲。
母亲从来都是好强要面子的人,曾经为了事业不想那么早要小孩,却还是在各方劝说下生下杨简。杨简小学各科的满分,中学竞赛得到的奖,高考考进的重点大学,毕业后高薪的工作,都是她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的资本。
杨简也终于认识到,自己就像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如果有裂痕不值钱了,也就失去了被珍爱和保护的资格。
这就是现实。
时隔多年又接到母亲的电话,杨简一时不知该怎样面对。他如今不过十七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学新生。沉溺于网络荒疏学业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错误,只要不过分到需要降级的程度,家人是不会知道,也不会过问的。
他终于接通电话。
“考试怎么样啊?什么时候放假回家?”母亲喋喋不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亲切。
杨简对此适应了几秒钟,想了想还是回答,“考试还好,考完试暂时不回家了,老师介绍了一份兼职,不好推的。”
对面声音停顿片刻,又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兼职了?缺钱吗?”
杨简楞了一下,忙回答,“不缺,就是被老师看中了。”
“什么工作啊?”
“家教。”
“好吧,做完了就早点回来,别一个人在外面玩疯了。”
“知道了。”
杨简挂机后长出一口气,大冬天的脑门竟然一层冷汗。他哪里有什么老师推荐,都是在网上找的兼职,看着那些放寒假的中小学生写作业而已。价格虽然便宜,毕竟有进账,况且他还没有做好回家的心理准备。
宿舍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楼道里几乎见不到人,显得冷冷清清的。
杨简正要找钥匙,忽然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也拿着钥匙在开隔壁宿舍的门。杨简不由多看了一眼,惊讶道,“吴苏华?你不是搬出去了么?”
吴苏华也没有露出做贼心虚的表情,坦然回答,“来搬东西。”
杨简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随口一说。”
吴苏华偏过头来,也对他微微一笑。
在杨简意识到自己也是同类时,吴苏华已经很少出现在同学面前了,所以杨简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而此时,他却觉得他并不是难相处的人。吴苏华的身形修长,比他略高一些,白净的脸上一颗青春痘都没有,头发金灿灿的十分显眼,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让人感觉很温暖似的。
不自觉地,杨简已打量了他很久。
“怎么,好奇?”吴苏华大方地微笑看着他。
“啊,不是。”杨简顿时有些慌乱,他不想这么早地暴露自己,甚至还幻想着也许自己能不走这条路。
“我只是想,你需不需要帮忙。”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吴苏华倒是不客气,“好啊,正好东西比较多。”
杨简不得不跟着他走进宿舍,看到里面的景象不由大吃一惊。有三张床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木板上面连床垫都收起来了,屋内漂浮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就算在女生宿舍里,都难得看到这样的。
吴苏华故作轻松地笑笑,“我搬走,他们也用不着这样了。”
另外一张床显然是吴苏华的,虽然也很整齐,上面却落着一层灰尘,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
“杨简,谢谢你。”他突然说。
杨简瞬间反应过来,他是在感谢自己没有嫌弃他。无论何时,他们这样的人都是无法坦诚生存在阳光下的。
“吴苏华,虽然这样问有些唐突,可是我实在想不通,你好像并没有跟谁交往,那么你的事情到底是怎样传开的呢?”
吴苏华没有料到他这个问题,楞了一下,却转头看着他眯眼一笑。
杨简被他看得有些心惊,连忙移开眼神。
“你怕我?”吴苏华自嘲般轻笑着说。
“没有。”杨简现在后悔死了自己的多管闲事。
吴苏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真的没病,你们都不用怕的。”
这句话听起来十分心酸,杨简用力地摇摇头,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的事情会被传得沸沸扬扬吗?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对崔云表白,他视之为奇耻大辱。”吴苏华淡淡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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