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不休,又抓住了那毛笔。
“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
谢千秋这回不等他扔过来,就抢先一步走去抓在手里:“我内弟死了,我自然要帮着我妹妹料理后事——”
奚和靖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奚梓洲。
奚梓洲几乎是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安宁军对朝廷的效忠。奚和靖想起他,总觉得有些愧疚。但是愧疚归愧疚,却不想有任何的表示。礼部尚书来问过给奚梓洲拟什么谥号好,他只说你们看着办。他们在四年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奚梓洲实在太嚣张,太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死了就算。如果奚梓洲还活着,并且真的当了安宁大帅,恐怕他现在更要睡不着觉了。
“是么。”
谢千秋瞥一眼满地的纸团,问:“你在写什么?难不成你换了新太傅,逼着你作功课?”
“罪己诏。他们要我写罪己诏认错!”
谢千秋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啧啧……这都不会写……来,”说着随手扯过一张纸,刷刷刷写了三个大字,“这不就行了?”
奚和靖一抬眼,“我错了”三个大字气势非凡。奚和靖一个冲动想把它撕个稀巴烂。谢千秋却一本正经地说:“认错嘛,有什么难的?”说着把那三个字摆在桌上,一把提起他衣服后领:“现在罪己诏也写完了,不如跟我出去转转——”
奚和靖当然没有抗议的权利。谢千秋把他扛在肩上,步履如飞,片刻就出了皇宫。奚和靖不挣扎也不出声,有点破罐子破摔——反正我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给那群大臣欺负和给一个江洋大盗欺负有什么区别!再走远些,谢千秋突然说:“上次我答应你要办到的事,因为我内弟的事耽搁了……现在人我给你抓回来了,算是给你个交代。”奚和靖愣住:“抓人?”
谢千秋把他放下的时候,捂住他的嘴:“嘘——你不妨先看一看,再决定怎么处置。”
那是城中的一间客栈。姬博陵和一个陌生的少年被背对背地捆在一处,两个人互相把脑袋搁在对方肩上,都昏昏欲睡。
只是,他们脸上都没有被绑架的人通常会有的恐惧——看上去反而像是因为有对方在身边,所以无所畏惧。
“喏,那小子就是你要我帮你抓的人。你的太傅因为和他……这段时间被他的父亲请到家里去做客了。云嘉府衙就在附近,你可以去叫人来带他们走。”
奚和靖眼睛里几乎滴血。请去做客?那岂不是连那小子的家族都承认他们两个——再看里面,一个是他最想看到的人,另一个却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人。他甚至连走上去叫一声“太傅”的yù_wàng都没有了。
奚和靖就这样蹲在窗外看了许久,之后他说:“你去把他们放了,然后送我回宫。”
谢千秋有些意外:“你不想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奚和靖摇头:“不想知道,你永远都别告诉我。”谢千秋点点头。
绳子解开之后,那两人彻底倒成一堆。奚和靖不忍再看,甩袖先走了。谢千秋追上来:“喂!我抓了一个,还替你把太傅找回来了,你怎么也不多给点报酬?”
奚和靖跺脚:“你还想要什么!”
谢千秋想了想,说:“我妹夫去东宁玩一圈,把家产都败光了!我妹妹说不想再做王妃了,你就开开恩,放她做个平民百姓吧。金银财宝呢,就不用你给了,反正你那点东西我想要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去拿——”
“就这样?”
“就这样。”
奚和靖松了口气。两人从空荡荡的街道上走回去,走了许久,远远望见城门。奚和靖突然回头:“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你知道有什么赏月的好地方么?”
谢千秋二话不说,背起他就施展轻功往城外疾走。奚和靖有些害怕,然而谢千秋这回竟比刚才温柔多了,用手臂牢牢托着他,免得他掉下去。
客栈里的情景还是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奚和靖喉咙堵着,越走越觉得自己委屈。谢千秋忽然说:“想不想臭骂那个小白脸一顿?”奚和靖狠狠点头。
谢千秋把他放下地。
“看到那个草垛没?”
“啊?”
“你就把它当成小白脸,想怎样就怎样吧。”
奚和靖回头:“你走远点——”
谢千秋斜眼看他,表示自己更乐意在这里看热闹。奚和靖想想反正也没关系,对着草垛憋了半天,终于憋出第一个词:“你混蛋!”
万事开头难。之后奚和靖滔滔不绝地骂了下去。“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伪君子!奸臣!佞臣!混蛋!混账!你个下流种!贱人!贱货!你个没教养的……”
谢千秋在一边摇头。皇帝终究是皇帝,龙嘴里吐不出像样的脏话。
奚和靖终于骂得兴起,一脚往草垛上踹去。
“啊——————————————”
极度惊恐的惨叫声响彻夜空。谢千秋一把拽起他往后跃了几步,才看到有条细细的尾巴消失在路边的草丛里。谢千秋慌忙把他扯到光亮处,“怎么样?给我看看,被咬到了么?”
奚和靖脸色煞白,片刻才回过神来:“没。”
谢千秋白他一眼把他推得远远的:“去,一条蛇就把你吓成这样……你也不嫌丢人……”
口气是鄙夷的,然而眼神是充满了关心的。
奚和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把自己当皇帝的人。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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