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我也予你一张。说罢他拿过穆清河手中的笔,又另取一纸。
他拿不惯人类的笔,故而写得很慢,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要深深刻在纸中,墨在宣纸上晕开,很快模糊不清,可胡风并未在意。穆清河看到他的眼神和好似泛起红晕的脸颊心猛地一跳,却又说不清看到了什么读懂了什么。
终于完成,胡风将笔放下,并未说是否满意,只是深深地看了眼穆清河,轻轻点头。
穆清河一时被他透亮的双眼晃住心神,再看那幅字,不说用的是狐族特有的字符,墨汁早已四处扩开,辨别不清。
即使如此,穆清河还是笑着将字收起:多谢风儿了。
胡风眼睛微微暗淡,却也不再多说,沉默着将穆清河的画小心放好。
穆清河见他似不高兴:不知风儿刚才写得是什么?
胡风的睫毛抖动几下。
库、罗、多、德。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一字一字从他嘴中吐出,狐族的语言似带着魔力织成一张网将穆清河捆绑在内。
见穆清河看着他愣神,胡风竟一时产生他听懂了的错觉,直愣愣地起身,向门外快步而离,只余下穆清河呆坐在椅上,耳边还残余着胡风的话语以及金属碰撞时所留下的清脆叮当声
一连数天,胡风没有来过将军府,穆清河也未再邀请他。
胡风开始认真考虑出城之事,他虽不善于计谋却也不是傻子。当时狐族被大月国几乎全灭,只得逃到此处祈求庇佑。可是,一干族人全被遣散,不得互通,胡珀更是被纳为皇后。什么爱他敬他,胡风才不相信。现在狐族不过是名存实亡,最好的办法当是再度开辟一处土地,建立新的家园。
至于穆清河胡风神情有所变化。那日竟失态至此,再见该如何解释。何况族人在如此的处境中,身为皇子根本不宜再谈私情。胡风用手细细摩挲铜色铠甲上冰凉的纹路,曾经暗黑色的血渍一滴滴凝结在其中,家人的朋友的下属的忘不了擦拭时那刺鼻的腥味,那么又怎可辜负父亲的期望
穆清河,还是不见了吧
胡风闭闭眼睛。秋日的风穿透他的薄衣,游动在他的发丝间,生出些许凉意。
他拉拉身上的衣襟,依旧套上铠甲,独自备马向皇宫骑去。
此时,胡珀半披着一件狐裘披风靠在雕花木床上。她的脸颊比起一个月前消瘦了许多,曾经艳丽的容貌也如满池荷花一般带上憔悴。只是,那双和胡风一样的浅色双眼里还存着灵光与威严。
娘娘,胡王爷求见。一个侍女走来禀报。
浅色的眸子流露出光彩,依旧冷淡的语调:传他进来。
一浅一深的脚步声踏落至地,胡珀看到弟弟的装扮半是无奈半是怜惜,打了个哈欠,懒痒痒地斜眸浅笑:怎么,终于想起来看姐姐了?
胡风看到她这幅光景,心里三分惊怒,三分愧疚。当即半跪在地:胡风
胡珀挥手示意他噤声起来,他这个弟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时候他一眼一板,连玩笑都开不得。
我可是听说你与穆将军关系越发亲密。
胡风脸热心凉,他没心思与姐姐打趣,看到胡珀的状态,他更坚定了离开的信念。
请姐姐与风儿一起离开皇宫。
去哪儿?
再找土地,安置我狐族上下。
胡珀一个激灵,正眼看向胡风。她本以为弟弟已经安定下来,没想到又旧事重提。
此事不得再提。
请听风儿一言,风儿以为
大胆,胡珀猛地拍上床板,双目怒睁,风儿连姐姐的话都置之不听了吗?
胡风垂头,脸上却无半点惧色。
胡珀长叹一声,揉揉眉心,缓和下语气道:不如风儿和姐姐出门走走。
胡风深知此事急不得,只能答应。
姐弟两人遣去了下人,一路走在花园里,各怀心思并无多话。
昔日的花池只余残根,道路弯转寂静幽邃。胡风的忽然生出悲意,又有些暖意,身边的胡珀是他在世上唯一可以依托的亲人。自从胡珀当上首领后就不再和他如幼时一般亲密,胡珀肩上承载的东西使她不得不变得果断威严,但他知道姐姐依旧是姐姐,这点从未变过。
无事时来这里走走,也是十分惬意。
确实如此。
说话间,一串笑语打破静谧,三四个孩子从小道上奔走过来,嘴里嚷着什么,手里抓着什么,有一个更是直直撞到了胡风身上。
胡风略一皱眉,将跌倒在地的孩子扶起,那孩子做了个鬼脸,与伙伴们匆匆跑去。
这只怕是宫里下人的孩子,管教不严竟跑到花园里来。
胡珀的嘴角显出弧度:风儿怎么看待那些孩子?
入世未深,言行无忌。胡风想想答道。
胡珀轻笑:风儿却是长大了。
风儿自是与姐姐同岁。
这我竟是忘了,胡珀打趣道,总觉得风儿要小得多呢。
看到胡风面露尴尬,胡珀又问:风儿可认为自己识得人情事故?
只知一二。
风儿定是极想长大,你也确实到了如此年龄胡珀顿顿继续道,只是我时常在想像一直像那群孩童一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看得多了,在这世上待得久了,竟觉得人也好,我们也罢,处处是缺点,到处是阴谋诡计。自恃高人一等,其实也不过与别的一般深陷在这泥塘里,爬的高一些又有何用,不过总在里面困着,逃不出去。到如今,我也有些累了。风儿,你说那群孩童傻傻地玩,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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