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看将军已经吃完了一整盘的凉糕,笑了笑,说:“我这里还有半多的凉糕,不如分给将军,免得添茶。”
将军嘴里辣的说不出话来,嘴唇红漾漾的,像朱砂。丞相也不怠慢,端着盘子走到他身旁,拨了一半的凉糕在他盘子里,然后回头朝门外吩咐:“端凉茶上来,冰镇的。”
将军这下不敢多吃了,将军生在济南,济南的菜品与帝都类似。后来将军去了边疆,吃炖煮的牛羊肉,加了花椒生姜,专门驱寒。
上回在他自己府里的宴会上,将军特意了解到丞相是泸州人,就命人多做了几份川菜,当然,他自己是没有尝过的。
丞相没动筷子,而是打开了一罐泸州老窖,霎时,满屋都是酒香。
将军胡乱喝了几口茶,才把那股辛辣的劲头压下去。这种味道容易让人燥热,在西蜀就是用这种方法祛湿气。
将军额头上开始冒汗了,他脱下外衣,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将军,喝几口酒吧,泸州的老窖。”丞相给将军斟酒,酒声晃荡。
将军这下不推辞了,丞相待人磊落大方,让人客气不起来。丞相和将军碰杯,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庆贺故人归来。
“好酒好酒,闻上一闻就觉得不是凡品。”将军将酒一饮而尽,动作很潇洒。
丞相浅抿一口,低眉浅笑,像化开一汪春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丞相心里有些得意,那是他家乡的窖酒,来自西蜀泸州,有一条大江从城中穿过,两岸是堆叠的青山。
“这酒用初冬上游的江水酿造,埋在山脚的竹林下,汇聚山水灵气,令人神思怅然。”丞相慢慢地说,看着将军的脸,那双眼里有烛光摇曳。
“丞相对酒颇有造诣。”
“哪里哪里,这是书上的话,照搬照抄罢了。”丞相撩起袖子给将军斟满酒,温声细语,像夜里听到春雨,猜想花落多少。
将军很少听到这样的声音,他听惯了秋风号角,听惯了短兵相接,他所接触的,是大漠和荒原。却不曾想,帝都的丞相,声音像江南,杏花春雨,明月蒹葭。
将军端着酒杯去看丞相,恰好丞相放下酒壶,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丞相眉梢带着温情的笑意,像烛影摇红。
“丞相看着本官作甚?”将军不动声色地收回神,朝丞相递递手中的酒杯。
丞相噎了一下,心想你崽子恶人先告状。不过丞相才不去在意这些,将军是自己一手举荐上去的,再怎么嚣张,也得被他压得死死的。
“看将军形貌端庄,有栋梁之相。”丞相看着将军的眼睛,不进不退的,很有耐心,“多年前,我在大理寺的牢房中见过你。”
将军没说话,自顾自喝着酒,面前的菜品活色生香。他知道丞相说的是那档子破事,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牢狱之灾,虽说关进去第二天就被放出来了,但说出来总归是没有面子。
“那时我公务繁忙,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你一眼,”丞相继续说,话语中带着点洋洋自得,“看你那时候长得那么可爱,一看就不是坏人,所以就去说了个情,把你放出去了。”
将军心里扁了扁嘴,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说得跟有多重视他一样。不过将军心里还是很感激丞相的,听丞相这自高自大的口气,将军抖着肩膀笑,一边笑一边喝着酒,一边听丞相说起近日里市井中关于他们的传闻。
☆、传闻
丞相把这些天在街坊邻里听到的一系列传闻一字不差地说给将军听,丞相讲故事的本领很强,要知道他当年殿试时的口才,妙语能生出花来。这些本就不是机密之事,偶尔拿出来当个风花雪月的谈资,岂不美哉。
将军听了半晌才知自己与丞相已经被人传了个七□□十,说自己与丞相关系微妙。将军年轻人血气方刚,当场就差点炸了毛。将军直白地问丞相关系微妙是怎么回事,他们没有谋反没有图谋不轨。
“断袖。”丞相也不再绕弯,单刀直入往往更加深得人心。
将军一听才知原来与自己想的不是一码事,这帮市井刁民思想为何如此龌龊!将军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袖口,完完整整的,刺绣生动鲜明。
丞相一看就知道将军被吓住了,就算将军经历过无数次战争,料想他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丞相没有收手的意思,他继续和将军讲更加有意思的事,讲那天他与皇帝的对话内容。然后顺理成章地讲到皇帝与掌印的事,跟将军说你看连皇帝都断袖,所以这都是小场面小场面。
丞相并非故意要编排君王,只是他觉得,有将军这样一个人在,这些事也值得分享。丞相不跟将军玩朝堂上阴谋诡计那一套,因为将军年轻,少年脾气。跟他说话,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将军放下酒杯,比划了一下,说:“将军和丞相是断袖,小场面?”
丞相笑嘻嘻地打哈哈,意思是这些不足为奇,断袖怎么了,上面有皇帝打头,自然不怕被闲话。丞相就是这么心大,仿佛什么事都不是事,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
将军若有所思,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酒。他转念一想,丞相长得这么好看,朗朗的美男子,如果真能跟他在一起,倒也不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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