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衣打过几次照面以后,他也只得信了村口老人家的一套迷信。
要不是应允了江郎中明日要提着字幅登门,秦旻是断不会在日日早起出摊累成一滩烂泥后,还端坐在桌前,任心绪被盘桓不去的鬼神论扰乱,佯作气定神闲地奋笔疾书。
他点了一苗豆大的烛火,火苗却因恣意窜在屋中的夜风而时明时暗,有如一双人眼再窥测着秦旻的举动,启启合合。
秦旻被自己不争气的想入非非吓出了一声冷汗,直觉着后背不仅汗涔涔还阴凄凄,像是冰凉刺骨的手在他背上有意无意地拂过。
他悬握着舔饱了浓墨的笔,手腕却是干干地战栗,他颤颤地问,在无人之夜里更像是痴颠的狂徒,白衣?白衣!
屋中哪有秦旻口中阴魂不散的白衣,他能得到的回应也唯有在黑魆魆的夜里迎着风雨沙沙作响的油纸。
秦旻却不信这游魂会撤身而走得如此干净利落,正如他来时的那般悄无声息,破天地而发声。秦旻一时气急败坏,他使了个激将法,你这无处可依的孤魂野鬼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屋中仍是只回荡着油纸聒噪的响声。
秦旻强挤了抹笑,不过这笑太苦,显得他整个人都是恹恹之貌。他复将干透的笔舔足了新墨,这才落笔。
人生来爱作贱。他愈笑愈牵强,我与白衣你连萍水相逢的交情都算不上,你也只是因为从前住在这片薄土上,才来寻我帮你个忙。现在我把你送走了,本是好事儿一桩,我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可、可我竟然还牵挂起来了,牵挂你是不是已经上了奈何桥,喝尽了孟婆汤,再不肯回头了。
秦旻收了终了的一横,将笔往手边一置,埋首于长袖之中,最后也就这么疲累地睡了过去。
屋里闪着星火的烛苗,在更深的夜里顾影自怜,朱红的灯灺顺着烛身淌下,像极了人眼中渗出的血泪。
噗,再后来,连烛火都灭干净了,只剩下冉冉升起的青烟。
祝你好梦,秦旻。
万籁俱静之中,却依旧轻不可闻。
今日是他和江郎中约好了提字条登门的日子,眼看着就要晚了近半个时辰,秦旻这才从床褥上一跃而起。
他算不清这笔糊涂账,自己昨夜分明是凑合在桌前捱过一晚,怎的又回到床榻上了?
秦旻则是一贯的不以为意,糊弄着安抚自己定是才睡醒,回想不起晚上的事儿也合情合理。
收拾妥当,卷起写好的字幅,一路上他行迈靡靡,不灵泛的脑中偏偏又如层峦叠嶂,不同的人相异的事在他脑中你追我赶。
可走着走着,江郎中的宅子早已近在眼前了。
秦旻才欲叩门,屋中人似能洞察门外一切,江郎中嗓音浑厚,道:阿二,无需叩门,直接进来吧。
江郎中今日看来精神尚可,自得其乐地负手站在庭院中。周身是暄妍□□桃花,他满面堆笑,冲着不远的秦旻连连挥袖。
秦旻忙走上前去与他寒暄几句,江郎中今日颇有兴致,要不我陪您出去走走?
江郎中望着他手中握着的字幅,笑着顺手接了过来,却也不心急打开细瞧。他道:出去走走怕是我这把身子骨是吃不大消了,可阿二你看,这儿的桃花今年是不是开得特别好?我真是许久都未曾看见过开得如红云似的桃花了,就像是一个个顽劣小儿的笑脸。
秦旻隔不了多久便来拜访老人家一次,在他看来,这儿的桃花也没比他处胜芳菲,于是只好嘴皮上敷衍道:许是今年春雨多吧,也能帮衬着润饰一二。他话锋一转,提议道:江郎中,何不走近瞧瞧,有言是远近高低各不同啊。
江郎中神色犹豫,可碍于秦旻直投的视线,更有的是他引人入胜的三言两语,终于抬步走进游曳红桃中。他不如素日里大大方方,今日畏手畏脚地走入其中,像是桃林中藏匿着龙潭虎穴,直至他发现根本毫无异象,才缓缓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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