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眺望,透过清晨的淡蓝曦光和越来越浓重的雾气,果然有旌旗重叠如海,如成千上万蛰伏的野兽将皇城重重包围,竟无一丝逃出生天的可能。
见龙渊眉头紧锁,仿佛在根据旌旗与战车计算兵士的数量,公子寒便摇了摇头,道:“这里有五万军马,城外还有大约十万援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我手里至多只有三千护卫,毫无胜算。”
“龙渊,你怕不怕死?”
龙渊没有回答,沉默良久,突然转头对公子寒道:“你想要什么?”
公子寒被这个问题逗笑了,等了一会,见龙渊神情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图,便跟着收敛了笑容,道:“朕要什么?朕要祖宗基业在我手中传承,朕要天下万民得享太平盛世,朕要同卿两情相悦,白头偕老,世世不离不弃。”
他忽然露出嘲讽之色,对龙渊道:“如此说来,朕的一生,可真是个笑话。”
龙渊用手心包覆公子寒被风吹的冰凉的脸颊,像把玩一块玉石,拇指指腹在他的唇边轻轻揉蹭,公子寒也不躲,抬头与他对视,两人目光交缠许久,像舍不得分开似的,半晌龙渊才移开视线,低头吻了吻他嘴唇,道:“傻子,我都给你。”
说罢从袖中找出准备好的出城令牌挂在腰间,吩咐公子寒道:“让你的三千护卫把守皇宫各门,明日巳时前绝不要放进一兵一卒,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就走,公子寒听得一头雾水,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那王承怎么办?”
龙渊的眼底忽然泛起寒意,拔出束发的玉簪,喀吧一声折作两截,往地上一掷,冷冷道:“杀之。”
半个时辰过后,侍卫来报,龙渊单人单骑,腰带长剑,从文贞门出宫往东纵马而去。
跟随公子寒的小宫女听到这个消息,怯生生地上前问道:“陛下,您说,公子、公子他……还会回来吗?”
公子寒将一条厚实的狐皮斗篷披在身上,正要下楼,闻言顿了顿道:“回来就是送死,只有疯子才会回来,你说他疯么?”
小宫女摇摇头,捧着灯笼退到一旁,公子寒带领其余人快步走下台阶,边走边对身边的侍卫道:“传朕口谕,宫内所有留下的侍卫,宫女,太监,凡是能动弹的,全部分发兵器,从现在开始关闭所有宫门,同朕一起全力抗敌!宁愿以身殉国,绝不受人奴役!”
说完忍不住挑起嘴角,自言自语道:“亡国之君的皇后都敢做,他不疯谁疯!”
第十七章
出了长安城往东走大约五里地,有一大片稀稀拉拉的酸枣林,传闻前朝战乱时曾在此地坑杀过数十万战败兵士,从此以后,每逢阴雨雷暴天气的夜晚,林中常有兵戈相碰,两军厮杀之声,百姓都说是厉鬼作祟,不敢耕种采摘,更不敢来祭拜,这里就逐渐荒废了。
此地杂草丛生,随处可见歪斜的石碑和凸起的坟包,有些已经被雨水冲塌,露出一角腐烂的棺材板,白骨散落在外,无人收取。
龙渊松松挽着缰绳,跨马穿过越来越浓厚的雾霭,向密林深处走去,奇异的是,他走的并不是直线,有时前面明明是一片平坦草地,他偏要绕一个圈子转过去。他胯下的马也有趣,自从进了林子,四蹄便一直筛糠似的颤抖,时不时忽然受惊,抬起前蹄长嘶一声,怎么催也不走了,龙渊皱紧眉头,默念一声:“破!”那马又听话的向前迈开蹄子。
不知兜了多少圈子,浓雾深处隐约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盏盏浮在半空的绿灯笼,再往前走,一间四面蒿草丛生的小院从雾霭中逐渐显现,两扇挂满蛛网的歪斜木门,竟然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
绿纸灯笼被风吹得晃动起来,抬头一看,淋淋漓漓的墨汁书写的,正是“地府”两个大字。
这里自然不是真正的鬼界,要论起来,大约可称为阴阳两界交接处,黑白无常每每押送游魂,一定会先在此庙歇脚,若有阳寿未尽被错拘进地府的鬼魂还阳,也要从这里返回人间,当然,若从里往外走,灯笼写的便会是“阳间”二字。
龙渊把马拴在门口,朝里面喊道:“还不出来迎客?”
话音刚落,两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嘭的一声向外打开,只见庙中铺满柴草,遍布灰尘蛛网,龙渊等了一会儿,并不见主人出门,帷帐后却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像是有人在此低声争执。
一个低沉声音道:“我只是小小鬼使,管不了你们天界的私事,帝君怎样吩咐,我就怎样办。”
另一个老迈的声音极其耳熟,急的音调都拔高了:“他这是要犯下逆天大罪,你若不阻止,他那万年仙籍从此要毁于一旦,司掌紫微星的星君,可就要换人了呀!”
又道:“世人都道神仙必能随心所欲,哪知众仙之上自有天道,当日天界太子私自回溯时光,只不过取了一盏荷花灯,就被罚封印一半仙骨,在人间思过百年。帝君要你做的却是逆转国运,甚至重写百万人命数的大错!该如何处罚,你自己掂量!”
龙渊听得想笑,迈进门槛,使劲往门扇扣了两下,道:“既然算出前因后果,自然知道我心意已决,何必故意再说一遍?你这老仙儿甚是聒噪!”
话音刚落,幽暗的破庙里忽然亮起一排排白蜡烛,帷帐微微一晃,两名人影便在庙中显了形。一名身材高大,身着黑袍,手持朱笔,一张黑脸膛从威严中透出一股刚正不阿的凶像,另一名紫衣飘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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