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认出阿格尼斯的脸,让我明白他身份的是他们家族标志性的绿色六芒星假痣,阿格尼斯被众多贴有六芒星的人围在中间,面上是冷如霜雪的沉默。
因为我所犯的是渎神之罪,按照规定应该被施以火刑,也就是说,我会在刑场上被火烧死。
想到此,我微微冷笑,尽管身子还在向前走着,思绪却越飘越远。如果说我一点都不担心自身安危那肯定是假的,但我就是有种感觉:赛西利亚一定会完美完成我给他的任务。除了艾米丽那次意外,他从没让我失望过,而我所下达的命令就是:神迹。
唯有神的恩惠才能颠覆神的判决,所以我需要赛西利亚在万千平民,在大主教,在那些鄙视我,污蔑我的人面前,降下神迹,降下证明我被光明神眷顾的神迹——让一个恶魔来为一个人类降下神迹,还真是个令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我微微眯起眼睛,心脏却鼓噪不安。异端审判者在我身后不断催促着我,刑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也落在我的身上,仿佛要将我走向死亡的场景一丝不落地藏进卑暗的灵魂阴影里。
我走在通向刑场的碎石路上,却是突然想起最初见到赛西利亚的场景——我总是会不经意地就想起这个场景,当时赛西利亚就站在门口,姿容挺拔,然后这个一向淡漠的男人半跪下身子,向我行礼,说出的话却让我觉得胆战心惊,他说,他的生命只为我而活——笑话,我的生命时为了守护艾米丽才存在的,而他?他难道是为了守护我而存在的吗?
真是个愚蠢的推论!
我抿起嘴角,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就在这时,我看见远处的某个地方升起冲天的光芒,这光芒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整个天空都黯然失色,而在片刻之后,暗沉的天空突然降下一道神光,将我笼罩在其中。这种近乎魔幻的场景让我瞬间就明白赛西利亚已经有所行动了。
借恶魔之身,降下神迹,却是在愚弄世人,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疯狂的事情吗?我缓缓裂开嘴角,瞳孔中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冷,视线也在一阵飘忽后停在埃利奥特和萨克里身上。那两个人就围在红衣主教的身侧,幸灾乐祸,带着隐隐笑意的脸此时被惊愕和不可置信填满,愚蠢可怜得让人想要发笑。
随着嘴角笑意加深,我顺从着内心的引导,缓缓地,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赛西利亚保持挺拔的站姿站在原地,心思却随着远处那道浮在空中的身影越飘越远。他并没有违反誓言,打扰阿琉伽的安眠,让阿琉伽死也不得安宁的是人间界的人类,愚蠢的人类。想到被自己简单诱惑的人类,赛西利亚的瞳孔深沉起来,这就是人类,卑劣而自私的生物——在那个流氓为了钱财而炸毁圣提亚教堂时,他会不会知道千百年前有个叫做阿琉伽的天使曾陨落在此,并等待重生?
越发阴暗的内心让赛西利亚不得不用手掩面才维持住优雅从容的表象,随后他右手一甩,在空中打了个响指,远处那道光束就猛然变得刺眼,而身处于光线中的少年,他的少年,缓缓张开了双臂。
尽管在心里铭刻过对方的容颜,但时隔两千年再次见到阿琉伽,赛西利亚仍是兴奋地无法自持,他几乎不可控制地将视线黏在少年身上,看着对方张开双臂,空无一物的后背开始凝聚起光翼,最后“唰”地一下骤然伸展,变成了三对纯白羽毛织成的天使之翼。
而在羽翼结成之后,光束中的少年睁开了眼睛,就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本就阴暗的天空顿时风卷云涌,苍穹逐渐压低,给人一种几乎挨到头顶的错觉,在呼啸的狂风中,有红色的物体倾盆而下,那东西在接触到地面后就失去了光泽,仿佛死透了一般,变成普通的石头,而散落在教堂之上的少许,却始终色泽鲜艳。
赛西利亚忍不住伸出手,用魔力将一滴血液引了过来,但那东西在碰触到他肌肤的刹那,就变成了石头。即便这样,赛西利亚也仍是低下头,在那石头上落下深情一吻。
就快了,他的阿琉伽就快回到他身边了。
想到此,赛西利亚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目光却是牢牢禁锢住光束中的少年,语意温存,声线森冷:“主人,请不要……让我失望啊!”
天使之血很快就倾洒完毕,在最后一滴血液落在地上干涸时,光束中的少年闭上了眼睛,身后的三对羽翼而逐渐虚化,最终完全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奇妙的错觉。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是错觉,所以回过神后,围在死刑场的虔诚信徒双手合十,跪了下去,而随着这一跪,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低下他们头颅,将诚挚的信仰寄托在神迹之中。
片刻之后,落在地上的少年只看到了密密麻麻低垂在地的头颅,和一片又一片仿佛由脊背铸成的宽阔道路。在神迹和仿若轰然倒塌的人墙面前,站在高台的光明神信徒也不由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就算是死撑着脸面的红衣主教,也在少年突然望过来时,迷失在了那双浩瀚而威严的深邃瞳孔里。
天使……不,不,他……他看到了神明,看到了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
浑身一颤,红衣主教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他的头颅违抗着主人意志,狠狠磕到地上,身体像其他信徒般五体投地,向着唯一站着的神明代言人,献上最虔诚的祭礼。
在静谧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死寂中,红衣主教隐约听到了神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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