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朔为先锋官,曲辞为将,皇帝御驾亲征,率军北上,将北国江山尽数收入囊中。
龙朔率军攻破北国皇城时,肩上落满了纷纷白雪,伸手一拂去些下来,皱眉道:「这天寒地冻的地界,雪下得真多。」
曲辞一勒缰绳,笑道:「还真别说,这地儿,一年四季都下雪的,怪不得淮宵殿下,那仙气儿……」
话音还未完,曲辞猛地住了嘴,讪讪地朝后边儿一回头,抖着嗓子:「皇,皇上……」
方故炀正骑在他身后的胡马之上,士兵自觉让出一条道来,迎接皇帝进城,纷纷落了手中刀剑于白雪皑皑之上,跪伏于地,高呼万岁。
方故炀自是听到了龙朔和曲辞的话,并未表态,只是看了曲辞一眼,霜雪覆上眉山,抿紧下唇,不言语。
他半阗下眼,取下背上箭袋里的一支弓箭翎羽,再拿出里衣内放的一块当初赏给常尽的玉佩,将红穗带捆绑上箭身系紧成结。
皇帝挽弓搭箭,夹紧马肚,猛地转过身去,面对着北国皇城城墙,手中力道非凡,将那支箭翎直直射入城墙拱门之上。
北国,他终究是来了。
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军中将士皆明白了皇帝此番做法,均齐齐站起身来,对着那城墙之上的玉佩深深鞠躬。
方故炀已然痛到麻木。
常尽去了之后,他曾暗自发誓,要亲手将常尽的遗物带到他铁蹄所踏之处,与他共见证这苦酒山河,火列星屯。
而今,拿过临国之后,又攻下北国,便是这一日了。
但淮宵不知去向。
那日,年岁已将近三十的皇帝坐于随他征战四方的胡马之上,看着满目飞雪皇城,朔风惊复,忽然忆起年少时同心上人,在某一年的大年初四上街,听到了人生中第一场戏。
戏台上的人唱念做打,腔调深印入了他的脑海。
淮宵只知他身在帝王家,不需懂得情爱,却不知小太子在往后多年,都记得那一句。
「屋漏雨雪上霜鸳鸯惊散,从今后两分飞地北天南。」
在北国滞留了一些时日,方故炀免了皇室死罪,将他们发配到了一处封地作罢。
他又留了曲辞在此驻扎军队,待到明年春时再封郡县。
大裕军队在此已多日有余,此时正准备启程班师回朝,便听得营帐之外又有人策马而来,通报了几句,龙朔还未转脸去看皇帝的表情。
便见得眼前一骑绝尘,身披玄甲,纵马而去。
……
离别时千算万算,算过春去秋来,算过许是诀别,但万万没算到过,他再见到淮宵时,已是过了整整十载。
往日的太子府已改成了新的太子府,供八岁的方枭所用。
那熟悉的后苑内飞花成阵,夏木成阴,花瓣儿落了一地,有些坠入水中,浮在水面,漂无所定,又次第芬芳。
常原手中捉着一只草编的蚂蚱,正在一人的掌心儿上扑腾。
淮宵低垂着眼,半抱着怀里的方枭,眼神极为温柔地看着两个稚儿打闹,一边方杏儿牵着常溪,看着常初往常溪的额间贴了些梅花抹额。
「小溪流,你这眉眼长得特像你娘亲……」
岁月潺潺,如是皆好。
只见得方枭忽然站起身来,对着愣在苑口假山石边的方故炀喊道:「参见父皇!」
方杏儿也朝这边看来,音色仍如银铃清脆:「哥哥。」
怔怔地看着慢慢起身的淮宵,方故炀在那一时间,喉头梗塞得说不出话来。
十年。
他的淮宵,似乎高了些,瘦了些,音容笑貌,却未被岁月带走分毫,一如当年时般地好看,眉眼一弯,还跟当年皇城天际上斜挂的月牙儿一般……
他张了张嘴,似觉得喉间吐出的话语都不像出自自己的嗓声。
「淮宵。」
淮宵就着一地夏草木长,背对清暑天朗,缓步朝他走来,站定了到他身旁。
方故炀能明显感觉到,淮宵在发抖。
他忍住了现在就想将这人拥入怀中的冲动,环视了一遍四周,揉了揉扑过来抱住自己腰身的方枭的头,问道:「你卫叔和笑姨上何处去了?」
方枭瞪着眼,一张小脸上神情纠结了挺久,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把求救的眼神投向他皇娘。
「惊鸿家那小糯米团子,发了些低热,笑笑带着回府上去煮药了。」
常初端着碗蜜饯,笑着说:「你出征的这些时日,杏儿又怀孕了,这儿,佛手橘饼,我是要给她喂些的……」
她话语顿了顿,抬眼看了淮宵和方故炀,唇角微翘,继续道:「阔别多年,叙叙旧罢,我和杏儿带着他们,先去卫府看看小侄子怎么样了。」
说完,她把三个孩子唤到了身旁。
「小初。」
淮宵忽然叫住她,后者一回头,轻笑道:「不碍事。」
不碍事。
常初一身长袖飞带,容貌一如往昔明艳不减,扶着方杏儿,一步步地行得缓慢,带着三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儿,行入廊间,最后出了太子府后苑。
完全离了两人视线之后,常初站在原地,闭了会儿眼,鼻尖泛酸,看着方杏儿。
方杏儿伸手揽过她的肩头,轻声劝慰道:「不去想了。」
常初深吸一口气,再长长一叹,终是把心底这藏了多年的气给吁出了喉间,笑着摇摇头:「我是真心的,望他们好。」
她一路看着方故炀过来的,淮宵也在方故炀出征之后来了大裕,同她一起去上过了常尽的坟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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