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瓦夫妇一直就是如此。”
“是虚荣心在作怪,不管怎么劝他们,他们都不会改变的。”
大家并不是希望他们遭到不幸,不过假如他们能接受大家的劝告,大家会感到很高兴的。
本堂神父是个老好人,他很容易听信别人的意见,最后他总能记起《圣经》上的一段话或者是某位早期天主教著作家的一句话,来安慰自己改变意见的行为。
“信友们的话是有道理的,”他摸着刮得不甚干净的下巴对自己说。
“不管怎么说,总是不应该做考验上帝的冒险事。”
不过,总的说来,路瓦夫妇还是好人,他照例以神父的身份对他们进行访问。
他看见路瓦大妈正在用一件旧粗布短工作服替维克多做一条短裤,这孩子来时什么也没有,身为家庭主妇的她是不能容忍她周围有破衣烂衫的。
在路上(2)
她递给本堂神父一条长凳。神父谈到了维克多,暗示说在主教大人的帮助下,也许可以把孩子送进奥顿的孤儿院,路瓦大妈向来心直口快,她想什么就说什么,她明确地回答:
“孩子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负担,神父先生。我觉得,弗朗索沃把他捡回来,再次证明了他不是一只鹰。我的心肠并不比孩子他爹软,如果是我遇见维克多,我也会感到难过,但是我会把他留在那儿。但是,既然已经带来了,就不能再推出去。就算有一天他让我们陷入困境,我们也不会求任何人施舍。”
这时候、维克多抱着搂住他脖子的弥弥尔走进船舱。
小婴儿正因为断奶而发脾气,他哭闹着不肯下地。
他正在出牙,不管谁都咬。
见此情景,本堂神父很感动,他用手抚摩着捡来的孩子的头,庄严地说:
“上帝保佑你们。”
说完,他就走了,他很高兴说了这么一句很得体的话。
路瓦大妈说维克多现在成了家里的一员,她并没有撒谎。
精明的女人尽管不停地抱怨,不停地说要把孩子送回去,但实际上,她喜欢上了这个不离她裙子左右的、脸色苍白的可怜孩子。
当路瓦有时认为她做得太过分时,她总是回答说:
“本就不应该收留他。”
他刚满七岁,她就把他和科拉丽一起送去上学。
带篮子和书的总是维克多。
莫尔旺的那些小孩胃口大,野蛮凶狠,为了保护点心,维克多总是英勇地和他们打架。
他在念书上的表现也不亚于在打架上的表现。虽然他只是在冬天船不航行时才上学,但是他总比那些笨拙、吵闹得像他们的木鞋的、一年到头连续不断对着识字课本打呵欠的乡下小孩要懂得多。
维克多和科拉丽从学校回来要经过一片森林。
两个孩子都很喜欢看伐木工人砍树。
维克多机灵轻捷,伐木工人就让他帮忙爬到枞树顶上,捆绑用来把树拉倒的绳子。他越往上爬就显得越小,到了树顶上就看不见了,科拉丽感到很害怕。
他呢,很勇敢,故意摇晃身子来逗弄她。
有时候,他们到莫冉德尔先生的木材堆栈去看他。
他是个木工,又干又瘦,就像一根细木柴。
他独自一个人住在村外的森林里。
谁也不知道他有朋友。
这个从涅夫勒省郊区搬来的陌生人,远离其他的人,定居在村子外,开了一家木材堆栈,长时间来一直是村里居民的议论的话题。
六年来,不论天气好坏,他都不停地干活儿,好像是穷到了极致似的。实际上,任何人都知道:他是很有钱的,买卖做得很大,常常到科尔比尼去找公证人帮忙存放他攒下的钱。
他曾经告诉本堂神父,他是个鳏夫。
这是大家所知道的有关他的全部情况。
远远地看见孩子们来了,莫冉德尔就会放下工具,停止工作,跟他们聊天。
他非常喜欢维克多,他教会了维克多把碎木块雕成小船。
有一次他对维克多说:
“你让我想起了我丢掉的一个孩子。”
随即他又像担心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似的,连忙补充道: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一天他对路瓦老爹说:
“您什么时候不要维克多了,就把他给我吧。我没有孩子,我要抚养他,我要送他上城里的中学。将来让他考进林学院。”
弗朗索沃仍然坚持自己的高尚行为。他拒绝了,莫冉德尔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路瓦的家庭逐渐扩大,或者经济上有困难,船主不愿再收养这个孩子的时机来到。
命运看来是要遂了他的心愿了。
事实是,我们简直可以说厄运和维克多同时登上了南维尔美人号。
从那个时候起,一切都很不顺利。
木材卖得很不好。
阿奇帕若在每次交货前总要撞伤手脚。
最后,有一天,在动身到巴黎去的时候,路瓦大妈病倒了。
在孩子们的哭嚎声中,弗朗索沃昏了头。
他把汤和药给搞混了。
他干的蠢事让病人很不耐烦,最后他不得不放弃了,让维克多去照顾她。
船主平生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去购买木材。
他用他的绳子去缠绕那些树木,但总是徒劳的,一连作了三十六次测量,算来算去总是算错,——你们也知道他那个著名的算法:
“我乘以,我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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