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婷婷这会儿私下里用中文和老荣商量着:“我们家这幢干休所的楼,着实寒酸,把赫老头领回去,有损国家形象,再说您也听到了,我爸爸这人古怪,怕不肯见赫伯,也不认这门亲事呢,您看怎么办?”
老荣看了看眼前这个态度诚恳的中年女人,手摸着刮得铁青的下巴说:“我看这样吧,你家老爷子是传统军人,是难以接受这么个老女婿的。西方人无所谓,你看你家老公还一口一个中国爸爸呢?还是这样吧。我先领着你家老公去看看溪城几个新开发的旅游点,你要轻装简从,朴朴素素地回家,先当一个乖乖女,说服老爷子到宾馆来见见这赫伯算了。老爷子不肯来就不勉强,把老太大接来,见见女婿,也就是给了赫伯的面子呢。”
赫伯夫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艾婷婷与老荣用中文交谈时,赫伯先生一直用灵光闪动的蓝眼睛打量着这一对中国的男人和女人,好像是在问:“你们背着我在商量着什么?”
老荣笑嘻嘻地用英浯告诉赫伯:“尊敬的赫伯光生,您的夫人说,她先回去看看,把爸爸、妈妈接过来,我先陪你去溪城新开的几个风景点看一看,比如那茅峰山上的茅峰寺,还有那清溪山上的小王宫,另外中央电视台还在这清溪湖边开的外景基地有宋城、唐城、明城等等,皆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回光返照呢。你看怎么样?”
赫伯脸上浮现出笑容,他拍了拍手幽默地说:“怎么,是爸爸、
妈妈不愿见我?你要转告他们,我很爱我的夫人,也很想看一看这位二次大战的老军人,有这样一位抗日老英雄作岳父我感到很荣幸。”说完用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表示他的诚意。
老荣幽默地打趣说:“不,她的父母亲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蓝眼睛、高鼻子的口耳曼人做女婿呢,没准生一个h耳曼血统的孙子。”老荣用手指了指艾婷婷,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
这赫伯夫人解释着说:“爸爸、妈妈很高兴见到你,只是你的年龄和爸爸差不多,中国人的传统老女婿是不能登门的,否则邻居会笑话的,这是中国的国情。亲爱的,你要理解。”
赫伯眨巴着蓝眼睛说:“是吗?”说完耸耸肩膀,摊摊手,做了一个滑稽的怪相表示无可奈何,他接着说:“入境随俗吧,我尊重贵国的习俗。那么,我和荣先生去看风景。”
于是,赫伯夫人洗去脸上的浓装,去掉了脖子上、耳朵上、手指上珠光宝气的钻石白金装饰,拿掉了假睫毛之类的小玩意儿,她换上一套浅灰色的西装套裙,显得很朴素,很像是一个淑女的样子。
手臂上挂着小坤包,背着大包小包带给父母亲的礼物,要了一辆的士独自一人去了清溪路。
穿过繁华的市区,坐在出租车内显得异常端庄严肃的艾婷婷一时百感交集,思如泉涌。这就是梦绕魂牵的故乡,一个山清水秀的城市,常年的国外生涯,她似乎已是不太适应这生她养她育她的父母之邦了。只是短短的6年时间,她已融进了德国的社会而对这里万分地隔膜了。如果再回到这个带着秀美自然风光又有古朴民风的社会中来,恐怕是今生今世不可能了。她已适应了那种充满金钱的刺激,不时能够在乎淡无味的生活中掀起感情上的波澜和事业上的****那种既有竞争的风险,又有获胜可能的社会环境。
前几个月她和赫伯大吵了一回,甚至赌气出走到学校同学处住了一段时间。果然这个狡猾的老东西耐不住寂寞,又低声下气地来求她回去。况且他的小说看中了中国这块广大的市场,没有她艾婷婷去开拓是不行的,而艾婷婷又必须有一个落脚之处,更长久地在德意志这块土地上立足下去,这赫伯无疑也是一块跳板使她能够如鱼得水般在德国上流社会厮混下去。她付出了青春,她必须有回报。于是两个怀着心照不宣目的的人终于结合在一起。这结婚只是形式,这浑身的珠光宝气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而这形式都是不可少的,有了这形式她就是著名作家的明媒正娶的夫人。
那可是真正的帝国时代的男爵夫人,有哪一个中国女人拥有这头衔呢。尽管这头衔是空的,然而这空衔在德国和中国都是有吸引力的,就像是中国的爱新觉罗家族一样,尽管那王朝已经被社会抛弃了好久好久了,但是人们说起爱新觉罗的子孙,依然称之为皇族,依然用一种恭敬崇仰的口吻谈起他们的字、画,尽管那画那字也许很一般,只要有这皇族的姓氏,在文物市场价值仍是不菲的。
现在她的名字冯.海德里希.赫伯.艾娃,将记载在德国最古老的教堂法兰克福教堂的簿册之中。她将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赫伯的著作权,那150本通俗小说的版权。这可是无形的资产,也就是当前人们所说的知识产权,这产权效益是无论如何不能低估的。老头的有形资产被他前妻及其子女瓜分了,而这无形资产在中国大陆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一点作为传统军人的爸爸不可能去理解,也不可能去与他论理。在他看来,这些统统都是“金钱至上”的罪恶,而人最宝贵的则在于人品、道德,他崇尚的是孟子的大丈夫气概和“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yin,贪贱不能移”的精神。而我所适应的是大丈夫能伸能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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