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了。”
狐狸望着窗外幽幽的天色,轻声道:“后悔……与我相识。”
这是什么事儿啊?我们相识不久,你又没得罪过我,为何而悔呢?我望着那只狐狸神伤的侧脸,绞尽脑汁说了俗之又俗地一句话:“这本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狐狸回头,半晌勾出一笑:“是我着相了,多谢师父点醒。”
我默默地望着他,识趣地闭嘴。人家都得道了,我多什么话呢?
玄遥派的风光百年不变。
一水青葱的小弟子规规矩矩地立在山道两旁,垂眼低眉,恭恭敬敬地伫立成两排木桩。有一人从木桩间翩翩而来,淡淡道:“大师兄,久违。”
他说得如斯云淡风轻,把生死与时光视作狗屁,让人感受到道之玄妙。
我高深莫测地笑一笑,比他更玄妙地一笑:“二师弟,久违。”
狐狸跟在我身后,兰芝玉树,十分长脸。
师父师叔师伯立于门派前,神情复杂地望着我,逼得我不得不高冷,遥遥行礼,十分郑重,十分靠谱。
师父说:“人世如何?”
我终于明白狐狸为何被养成这德性。玄遥派上下就没个说人话的,狐狸与我能自如交流,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人世如何?师父,不说你一百年没见过弟子,好歹也没见过死而复生的,怎么也得寒暄几句。更何况你弟子除了青楼,还未涉足其他。
我深沉地望了他一眼,诚恳道:“不知。”
他们互相对视,又有一师伯越众而出:“生死如何?”
“……不知。”
我厚着脸皮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问三不知。
师门一片寂静,半晌师父率众行跪礼:“玄遥派,恭迎逍桐先祖历劫大成而归。”
我打了个颤儿,转头,狐狸惊愕地望着我。
一人说:“逍桐师祖转世归来,实为门派大幸。望师祖垂怜,指点玄遥生门。”
我站在梧桐树下,突然想起来,此处,曾有一逍桐仙人羽化而去。传说当年他离去之时正值冬日大寒,大雪纷飞。此处梧桐演了一场四季送别,由绿变黄,由黄变红,直至零落而尽,至今不曾发芽。据说那是生别的伤心。
我抬头,看见了一抹新绿。
世间纷纷扰扰,百年而过,或变或不变,唯有我茫然无知。
怀仞
许多故事里,都有一笔带过的小人物,倘若逍桐仙人的经历算作一部传奇,那恐怕我连名字也不会有。
我站在他身后,听见他说:“我不记得了。”
梧桐树叶郁郁青青,尔后渐渐泛红,飘落下来时红如血色。倘若这真的是它的等待,师父说完这句话,这恐怕就该是它的血泪。真惨,比我还惨。
那一群人不肯起,只重复一句:“玄遥派,恳请师祖出手相救。”
天上掠过一只巨鹰,一路嘶鸣而来。倘若我到如今还看不懂,那也枉在人间渡过百年。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诚不欺我。
他扫视着所有人,在我身上停了一刻。然后他笑起来,瞥向诸人,重重行礼:“师父,你这样真叫我折福,我不是……”
他们避开,有人说:“梧桐新生,巨鹰归巢,白狐相随,则仙人大成而归。”
他沉默,收敛了玩世不恭,如同悬崖边的空谷幽兰。转身时望了我一眼,如同望着梧桐,巨鹰……还有四周的诸人。
而我呆愣在原地,无法言语,无法动弹。
一切如同早已安排妥帖的陷阱,到最后只可用一句天命不可违。
我救他是为了什么呢?我不敢问自己。因而我也不敢起身,质问诸人前因后果,质问他们的心怀不轨。然后潇洒地说一句“人间甚好”。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自作多情。那一年他肯为我拦下天雷,何况他师门。
西风划过,巨鹰垂首在他面前,我听到他的低语:“真可惜。”
真可惜,他的眼神说,我又要死了。
可是他说:“好罢。”
他走过去,如同那一年抽剑。
玄遥派上下行重礼,只因这是要人命的请求。百年过去了,我还是要看着他灰飞烟灭吗?这一次我还等得到他吗?
“师父,”我终于喊出来,“你……一定要去吗?”
他顿了顿脚步,继续向前:“我三师弟是个不错的人,以后你跟着他罢。”
枫叶红了人眼角:“师父,人间甚好。”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叹笑一声,没有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 自我安慰,才更了一点点,当然像单机游戏啦~往后会有点击的,会有留言的,会有收藏的,对不对?
☆、师门不靠谱
虞子矜
逍桐仙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当年初入玄遥派时跪着行礼的画像上,他赫然居首列,即便画像已经模糊不清,依旧看得出那人清新脱俗,玉树临风的身形,叫人跪得心甘情愿。何况在日后师父师叔口口相传的故事里,这一位无所不能,最后还完成了修道者从未做到的事——飞升。
此时有一群人死活把我当作他,在一片惶恐里,难免会有一些飘然自得。我望着逢春的老木,千年的老狐,还有一只凶悍的老鹰,连自己都相信了几分。
我竟然是逍桐,我纠结地沾沾自喜,要不是还有两分自知之明,险些说出:“徒子徒孙,平身。”
可惜这两份自知之明不够拯救我的飘飘然,我屁颠屁颠,兴高采烈地进了掌门的议事堂,他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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