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楚。“到底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安容的笑意愈盛,嬴城从未见他如此这般,眼前这个人总是克制而又懂事的,即使是开心的时候,也带了三分隐忍。如今这样近乎畅快的笑容,真的不曾有过。
“王爷觉得我会为太子卖命,是因为太子从封戟镇里将我救了出来,对不对?”安容微微侧头看着嬴城,“您也知道封戟镇是什么地方,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疑惑。”
嬴城没有开口,他只是安静的听着安容说话。
“难道我不该为太子做些什么吗?无论我为他做些什么,永远都不够多。”像是自言自语,安容轻声的重复了几遍,再次抬头看过来时,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只余下一片的空洞,像是在讲叙着旁人无关紧要的经历,他语调中无半分感情起伏,“您去过封戟镇么?您真正知道那个地方么?那里曾经有我最快乐的孩童时光,也承载了之后无数的痛苦回忆。”
“在梁国最南边的封戟镇,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镇子。它靠近南方边境,所以周边外族较多。原本我们一直和睦相处,多少年下来都是如此。”安容一点一点还原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然而当今的国君为了扩大疆域,想要征服南边外族,收为已用。所以派兵前往封戟,开始驻扎进攻。”
嬴城蹙眉,如果照安容这个说法,之前听到的关于封戟的传说岂不是要被推翻?
像是看出了对方的不解,安容笑道,“王爷真的以为大梁派兵只是为了自保么?那不过是一种美化,美化朝廷的无能,一言就抹杀了封戟死去的数万人。”
“那些外族受到突然的袭击,自然出离愤怒,他们以为我们和大梁士兵串通联合,所以展开了残酷的报复。大梁的士兵抵抗不能,又被国君呵斥无能,连区区一个封戟边境都无法镇压。朝廷不再派兵支援,那群士兵开始把怨气尽数撒在镇中百姓身上。你能想象我们的绝望么?”安容虽然仍旧带着笑,眼中却满是恨意,“我们根本不被当做人,谁都可以来屠杀我们。那些外族,以及自己的同胞。不停歇的战火让饥荒连年不断,你一定没看过他们死的时候那种悲惨的样子,一层皮覆着骨头,婴儿的眼睛只剩下两个窟窿。裸`露的白骨被秃鹫啄烂。”
“我的父亲,每天从早到晚只是为了想尽办法为我和弟弟弄一点吃的,不让我们饿死。尽管这样,我们吃的也不过是野草和树皮。但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每次我问父亲,你把这些都给了我们,那你吃什么?他总是说他吃饱了,在外面吃饱了才给我们带回来的。他和爹爹总是这样。”
“然而当一群士兵划开他的肚子时,我才知道,他所谓的吃饱不过是满满的一口黄沙。你能想象吗王爷,”安容想要笑出声,脸上却又痛苦至极,“他吃的都是泥土,只为了省一些所谓的食物给我们。而那些食物呢?野草而已。在我父亲的尸体旁边,我看见爹爹被一群人轮`暴,他显得那么软弱无力,我听见他不停的说着‘救救我’。没有人救他,没有任何人。”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我想问整个天下苍天,我想问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为什么?我们不是他的子民吗?为什么?我想了很久,我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可是我找不到答案。我们被抛弃了,被自己的君王。然而之后呢?我被那群人抓进了军营,周围都是和我年纪相仿的人,你知道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安容起身,站在嬴城面前,“对啊,就是要让他们尽情发泄,尽情开心。”说着,他一件一件解开了身上的衣物。安容的身体很纤细,可以说是瘦弱。月光之下,很快便赤`裸相对。
嬴城一声惊呼被生生掐断在了喉咙里,他双眸猛地瞪大。
只因为眼前这人的身体上,纵横遍布着各种伤痕,烫伤、鞭伤、刀伤,以及被作为奴`隶而烙上的铁烙。他修长的腿更是找不到一块好的皮肤,就像一张白净的纸被人恶意的泼上了各种肮`脏的印记。
嬴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已经紧握的近乎要嵌进掌心里。他无言以对,震惊和不可置信让他失语,心脏猛烈的生疼让他无法回神。此时此刻,嬴城才明白赵亭筠那日说安容“只有一张脸能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亲眼见到我弟弟在军营中被折磨至死,他死的时候才十一岁,眼睛也没有阖上。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我知道自己早晚也会死在这个地方。然而人总是很奇怪,越是绝境,求生yù_wàng反而更加强烈。也许是看多了死亡时的惨状,我开始畏惧死亡。我发现自己变得和爹爹一样,总是不自觉的在心里乞求着‘救救我,谁都可以,救救我’我真的很想活下去,尽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都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可我想活下去。”
“然后他出现了,他看见了我,至今我都记得清楚。那天我缩在一个角落里,正要被人拉走,于是他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很多人。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本能的扑上去,求他。我觉得周围的人对他那么恭敬,或许他能帮帮我。”
安容终于褪去了所有笑容,眼睛里有水珠不断的落下,“他看见我那副样子,意料之外的竟然没有一脚踹开我。而是沉默很久,像是叹气一般,轻声说了一句,‘可怜’。”
当年那个绝望到几乎不抱任何希望的少年,只是凭着本能想要获得一线求生的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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