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脩岩是在赵淄寰死后的第三年去世的,原本意气风发的男人垂垂老矣,躺在病床上,嘴里不停的呜咽,却发不出声音。李毕息抽空去医院看了,乔脩岩已经有点神志不清,连话都没法好好说。乔脩岩的儿子叫乔炜,比李毕息大了不少,但碍于父亲的面子,乔炜还是愿意和李毕息聊一聊。
“我爸他这几年过的并不好,有时候能坐在房间里一整天,有时候又自言自语,生病了也不肯吃药,不肯看医生……”乔炜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痛苦,对着自己的父亲他完全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已经年过六旬的父亲自己折磨自己。
李毕息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父亲不过是感觉愧疚,他以为他这么做是在弥补。”
乔炜听完李毕息的话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的拔高:“难道弥补的还不够吗?人已经死了,这么折磨自己有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你不懂?”
“我懂,可是乔先生不懂,他不过是在寻求心里的一些安慰,你又何须自责,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乔炜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李毕息叹了口气,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干脆收回了手。
病房内的乔脩岩睁着一双满是皱纹的眼睛,干涩的嘴巴一张一合,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他的手无力的抬起,伸向前方,像是要握住什么似得,却又无力的垂下,摔在病床上。可他不放弃,再次抬起了手,又无力的垂下,反复了几次,终于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他用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紧紧的握成拳头,嘴角微微的勾起,闭上眼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最后双手重重的摔在病床上,再也没能抬起。
今天是燕城乔家大喜的日子,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汇聚在乔家招待客人的酒店里,酒店布置的无比温馨,乔脩岩坐在化妆间,任由化妆师摆弄,新娘在另一间,正涂脂抹粉。两人均穿戴着白色的礼服和婚纱,全是在西洋定做的,花了不少价钱。可乔家在燕城那可算的上首富,乔家又怎么会吝啬这点钱,乔家少爷的婚礼用的一定是最好的。
乔脩岩不耐烦的扯了扯领结,新娘的妆容很精致,可是他却无心观赏,反而心烦意乱。婚礼准时进行,乐队演奏着西洋的舞曲,各家小姐少爷在舞池里高兴的起舞。乔脩岩执起新年的手,牵着她一步步的走上舞台中央。
神父站在两人中间,先是给与了两人祝福,最后开始念着证婚词,新年娇羞的红了脸,不敢看眼前俊朗的乔脩岩。乔脩岩目光闪烁不定,他看着台下每个人的脸,都带着羡慕和祝福,他看着新娘羞赧的面容,突然想到了多年前的一个雪夜,也是这样一副羞赧的模样,可让他压抑不住心脏的跳动。
“接下来,新郎请亲吻新娘。”
舞台下的人纷纷起哄,乔脩岩木讷的站在原地,他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像是无意识一般,他看下台下的角落里,心头微微一怔。接着像是身体被人推了一把,他不受控制的跑下台,跑到那个人身边,他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搂住已经惊呆的那人,他感觉的手心下那人身体的颤抖,他听到新娘的尖叫,听到亲友的唏嘘,听到父母的责骂,可他却像是疯了一般,一点点的吻去那人脸上的泪珠,他牵起那人的手,不顾众人鄙夷和指责的目光,重新站回舞台中央……
“我愿意承受接纳赵淄寰先生做我一生的伴侣,和他生活在一起。无论在什么环境,都愿意终生养他、爱他、尊重他、保护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翻话一说出口,台下一片哗然,连新娘都傻愣在了原地,赵淄寰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意识,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男人霸道又无赖的说:“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接下来新郎亲吻新郎!”
“唔……”赵淄寰做不出任何反应,就被乔脩岩紧紧地桎梏在怀里。他感觉到湿润的唇舌被含住,眼中带着止不住的笑意,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台下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带了个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而新娘的一家早就气愤离去。
“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笑彦。”乔脩岩紧紧地抱住赵淄寰,低声的在他耳边轻叹……赵淄寰不说话,眼眶发红的搂住他。
燕城的天空还是那么蓝,从来就没有变过,李毕息敲下手中的最后一个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揉揉疼痛的眼睛,将稿件打包发给出版社,自从赵淄寰去世后他就放弃做侦探了,没事窝在家里写写书,发现也能赚些不错的稿费。
“终于写完了?”卫柏涵还是带着那可爱的围裙,亲了亲李毕息的耳边,弯腰问道。
“嗯……好累……”李毕息撒娇的往卫柏涵身上一靠,整个人瘫软了下来,“饭做好了吗?饿了。”
“好了,懒猪,就等你吃了。”卫柏涵一把抱起李毕息,将他放在洗手池边,“洗手吃饭!”
“遵命,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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