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黎明还真没想差,他刚提溜了胡夫人炖的乌鸡红枣汤,进了这豪华监狱,薛向还未及起身相迎,一个小人儿冲了进来。脆生生叫道:“大家伙,我来喽!”
薛向回眸望去,但见那小小人儿。大皮鞋,小风衣。精致的脸蛋,偏分的黑发,不是自家小宝贝又是何人。薛向急走几步,就要去抱她,小家伙也欢呼一声,迎面而来,薛向刚伸出手来。小家伙却错身而过,从被窝一角把依旧酣睡的小白虎抱进了怀里,一人一虎立时闹作一团,小家伙还时不时回头冲他做个鬼脸。得意极了。
薛向正要问小家伙怎么来的,康桐和耿福林联袂而至,接着徐队长和陈光明也钻了进来。薛向看得错愕不已,不知道这伙儿人怎么凑在了一块儿,待几人先后开了口。才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徐队长回去后就跟耿福林通报了薛向的落脚点,而今天公安部给承天县下发了取消通缉令的通知,耿福林便领着一帮人来给薛向送好消息,半道上撞见了来送小家伙下靠山屯的康桐。就一起过来了。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郭民家了。三天前,郭民家看到南老的那篇文章后,就拧开了煤气罐,连遗书都没写一封,就这么静悄悄地去了。
本来,单靠薛向那个黑本子,是扳不倒郭民家的,因为那上面全是蔡高礼和蔡高智的事儿,郭民家大可推得一干二净,他也有能力让蔡高礼和蔡高智扛了,用不着走上绝路。可郭民家不这样想,对他来说,下半身的性福已经没了,此生最后的乐趣和希望,就是求仕途通达,不断进步。
可最近几日的文章,让他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薛向死里逃生了,自己彻底输了。他自忖,以自己和薛向结下的仇,以薛向背后的势力,想拿那黑本子生事儿,实在太容易,就一个御下不严,纵容亲属贪腐,不说让自己丢了官帽子,就能把自己打入冷衙门,终生不得寸进,这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如果,连仕途这最后的希望和乐趣都被堵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因此,郭民家走了绝路。
郭民家去了,承天县自然由耿福林暂时主持,那本黑本子,当夜薛向逃离的当夜,就塞给了他。既然耿福林得到了它,蔡氏父子并蔡高智的命运不问可知,不提也罢。
薛向没想到短短五天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惊叹之余,不免有些庆幸。庆幸那晚,能绝处逢生,逃离死地,郭民家这一死,让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那晚不是小马紧急杀到,说不得没命的就是自己。
既然通缉令解除了,薛向这豪华监狱也住厌了,一把抓起小家伙,抱进怀里,就招呼众人一起出了房间,恰逢马栋梁过来招呼众人吃午饭。
没行几步,薛向就被康铜拉住了。方才人多,两兄弟就对了个眼神儿,没寻着空当说话。
薛向跟着康铜到了转角处,康铜开口道:“三哥,午饭我就不吃了,耽误了有些时日,我该归队了。”
薛向一拍额头,方才想起康铜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是个兵了,先前,招呼康铜过了十五再去岭南报到,现下已经快出了正月了,真的是耽搁久了。
薛向一拍他的肩膀,从腰里取下那把黑星m20,塞进康铜怀里:“小康,这把枪送给你,希望你小子有机会能代我上阵杀敌,为国建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保重。”
康铜也不推辞,顺手就插进了腰里,冲薛向敬个军礼,大步去了。
吃完午饭,薛向辞别胡黎明、马栋梁,跟着耿福林回到了承天县,本来耿福林是非要送他下靠山屯的,却被薛向拒绝了,因为,最后的告别,他想一个人和靠山屯说。
为什么要说告别呢?原来耿福林在带来解除通缉令通知的同时,也带了承天县给薛向的最新的党纪处分——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留党察看半年。
想来也是,薛向潜逃多时,纵算是现在被解除了通缉,可有一点,是绕不过去,那就是他是一个党员。一个党员在遭遇不公正对待时,在不被组织理解的时候,就能逃跑?就能潜伏?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这个处罚不是国法,而是党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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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还是那棵老槐树,土稻场还是那块土稻场,就连那方被薛向拍塌一角、縠纹密布的青石磙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可整个靠山屯,也许就这三个地方能让薛向找到他一年前初到时的感觉了,再朝四周看去,成排的楼房、笔直的水泥大路、冒着黑烟的饲料厂、养猪场前方那高耸入云的旗杆,随风飘舞的红旗,这一切的一切,勾起他的回忆,也带走了他对靠山屯曾经的记忆。
夕阳西下,大槐树下,薛向站在青石磙上,召开了他在靠山屯最后一次社员大会,他刚讲完最后一句话,打谷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分钟,两分钟,掌声经久不息,反而越演越烈。
望着那一张张朴实而熟悉的脸,听着这似乎永不停歇的掌声,薛向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了。他挥挥手,想止住这掌声,掌声忽而更加热烈,似乎要刺破云霄,充塞苍穹。
薛向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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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向走上了山岗,最后一次回头,看着这片村庄,看着这块他曾为之奋斗过的热土,不知过了多久,惠风唱晚,凄绝的夕阳下,薛向扭过头来,大步朝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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