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大风,暴雨也似的落叶从天打将下来,夹杂著森森的鬼气和烟雾。邵朗一身黑衣,离了鞘的斩刀在他右手,他一步步望前走去,面无表情地缓缓而行,步调之中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却自身心透出浓重的杀意和恶毒来。空无一人的前方只有脚印,无法计数的脚印,可当他靠近了,那些印子却似被刀割了一般,竟自碎裂了,他的前方必须出现一条道路。邵朗手中那把刀,刀刃处犹带生人的血迹,血迹掩藏下是锋利的银光。净莲在他後方举著将要熄灭的火把,火光映照著他挺拔的背影,叫人看的分明,也看的惊心,只动了杀念,他身上便露了如此重的戾气,难怪这些游魂都近不来,须知它们只是往生者的执念,怎麽受的住他那股狠劲。
可怜了受累的游魂了,本年一年难得的出行日,却叫一尊凶神恶煞来生踩散了鬼骨。净莲於心不忍,眼见著邵朗踏过去的地方,泥土上的脚印都是裂的,他把头扭开一边,简直是都看不下去了。鬼门大开之日,群鬼游於幽魂林,不曾想却有人乱了它们清净,戾气会让它们害怕,可它们仍旧不肯散去,只围著他们,让出了道路,让他们走到了某处。那些树在悄悄移动,约有一刻锺,邵朗不知,他们早已入了阵,所去的方向也不再是西边,而是成了北面。游魂的意图似很明显,它们要将他们引到一个地方,可他们二人却都不知。邵朗是顶天自负的人,自持艺高,即使知有不妥也不会回头,而净莲,合该是他要颠倒了这一生的,只因著那怜悯乱了心情,连丁点也没觉察出来,只茫茫跟著邵朗走。
若是邵朗忍了脾气,留待到天亮时再出鬼林,也不必後面许多的说话了,全因他这一时的意气,负累了两人恁多的事情。幽魂林至深之处有棵万年的老树,它的根深深盘在地底,粗壮如柱,那是如同要直缠到冥王殿去的那样深。唯一的火光熄灭了,留下一缕烟荡起,净莲感觉四周倏忽暗如冥界,邵朗又穿的一身是黑,没了光就好像要不见了人,他不由得心口一跳,扔掉火棒,跑上去握住了邵朗空著的左手。“怎地?你害怕?”邵朗斜挑了嘴角,握紧了比那只自己柔嫩很多的手,还有兴致挖苦这个少年道:“说你是小娘子,还真是小娘子了。”净莲脸色赤红,想反驳又恐他要甩开自己,宁可把他带刺的话咽下了去,不做声的好。邵朗也不过分,他牵紧了净莲的手,不是因为体贴,只是不想失了照应的伴当。两人奔走数里,随著他们的步子加急,那枝叶摇曳的声浪益发汹涌了,净莲宽松的僧袍随著脚步摇摆,他叫那些声音扰的心乱,握紧邵朗的手发现对方掌心也全是汗,询问道:“邵施主,我们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在此先歇息,再图出路吧。”他的话方落,邵朗顷刻停住了,他像是发现了不妥,面上神情显露了几丝防备,一把将净莲扯到自己身边,就正在此时,那声浪戛然而止,本布满树林的脚印逐渐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无数的绿色光点。
风骨38【小和尚x大山贼双性年下生子】
(38)
幽魂林寂静的止存了他二人的气息,有一阵微风慢慢地荡过来,在空中漂浮的光点令一切变得明亮起来,开阔了他们的视野。净莲看呆了过去,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只顾紧锁在面前的庞然大物上,不知不觉松开了邵朗,伸了手指去指住它,结巴道:“这……这是什麽?!”邵朗凝住的目光也投在彼处,将刀对空中沈沈挥杀几记,低笑一声,道:“敢情你害的有眼病?那不就是一棵树!”他的话净莲险些就噎不下了,天底下何处寻的这样直贯云霄又根抵冥府的树来,树叶间还栖息著光点,他仅仅窥其概貌,心内就有惊有慌,加之周围的光色愈来愈亮,一点点泛著绿烟,宛如簇簇的小火焰,可惜天空却仍旧十分黑暗。
“怎麽生了这许多的鬼火?”净莲不禁又惊疑地发出问,谁知牵惹了邵朗,只见他把灵符揉成团儿,笑眯眯地道:“你真个害的有眼病,那是些萤火虫儿!”净莲听的他说,又觉察他有所动作,泪已先自盈在眶了,邵朗瞥见了,便道:“你却哭怎的?”净莲去扯了他的衣袖,道:“施主,托你莫要乱来,不是萤火虫儿,眼下真不是这般有情趣!”他好言恳求,争奈邵朗一向我行我素,还骂道:“脱身不得,只有打了再说!你哭!有甚好哭!同我一帮杀人喝血的强盗搅合,不见你怕,这会儿你来怕个槌子?”
天地能知净莲全是苦心,想他本还欲要寻鬼见见,试验师傅所说,便是为这邵朗全然不懂道术才万事不敢的,这人偏偏净往险恶处去,他又不敢把实话来说,只能劝道:“此番不同,人有可以度量的地方,鬼物怎麽知他底细?还不如好言求情,我给它们诵诵经,你给它们陪个不是,俄延到天明,或可逃的去。”邵朗是实实在在的胆大包天,他啐了一口,道:“哥哥不信世间鬼魅,纵使有鬼过来,我也只有一把刀过去,让我赔不是?我赔见你的鬼哩!”便把净莲给推到一边,在纸团注上内力,出手往五丈外的鬼树就抛将过去。
所有一切都是悄然无声的,漫天的小火簇之间,纸团在当中缓缓穿行过了,当它轻轻撞在了树杆上,一切的突变只在这刹那,只在符纸敲上树杆之际……那只是眨眼的功夫,栖在树叶的绿火以一变百,相互繁衍成不可计数的族群,它们旋即挤满了枝叶,慢慢地压在树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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