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陪,一桌菜不像样了。”
大家听罢都痴痴地笑,饭店老板讲:“有小朋友在,瞎讲什么。”几个人推杯换盏继续之前的话题,无非酒色财气四字。小朋友百无聊赖,他觉得自己老爸也是头发昏,一直把自己带在身边“见世面”“认朋友”,但世面又不见他,朋友也不认他,自己还不是换个地方缩着?有意思么?他撇撇嘴看向窗外。
刚刚饭店外那个人还在那里。
那人生得高壮,皮肤黝黑,一动不动地蹲在马路对面隐蔽处,不知是无家可归还是在等人。他看了看饭店内几位大人,又看了看饭店外落魄的“流浪汉”,不知怎的头脑突然发热,一个人熟门熟路溜去后厨拿了个外卖盒子,装了点厨房现成的余料,塞满,捏在手上热乎乎,一直热到他的心里。程祝诺有点激动了,心跳快了,悄悄摸摸,趁老爸不注意快步走出了饭店,穿过马路,一直走到那人跟前。
男人惊诧地看他。
“给你的。”程祝诺有些不好意思,这算是人生第一次主动去勾搭马路上不认识的人了,“我们多出来的。”他别过脸,将饭盒递给男人。男人猛地站起来,他心里一吓,手一缩,问:“你不是流浪汉么?”
“不是。”
他听到这个脸“腾”地红了,眼睛只敢看着马路旁边,悔得想直接逃走。“对不起,我那个……我以为……”他扭扭捏捏地握牢饭盒,话说不利索,干脆别过身要一走了之。朱进眼明手快立刻拉住他:“哎……”碰到他胳膊的时候,朱进脸也无声息红了。
“我要的。”
程祝诺停下,眨了眨眼。这一眨,春回大地,日月光华,土包子朱进的心灵得到了美的救赎。土包子紧紧握住泡沫饭盒,想抓住仅有的机会说些什么,但脑子却乱成一团。“我……我是咳!我饭店打工的。”他指了指饭店大门。
“哦。”
“我叫朱进。”
程祝诺歪着脑袋看他,有点好奇眼前这个农民工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然而农民工说完这句后也没了下文,只窘迫地捏着饭盒。
“我没怎么见过你。”
“哦。”朱进惊喜地回答,“我在后厨,我会做菜。下次你来我做给你吃。”
程祝诺羞赧笑笑。朱进看他笑也跟着傻乎乎地笑,讲:“我记得你爱吃红烧狮子头,罗宋汤,还有扣三丝。”
“你记性真好。”
“嘿嘿……”他挠挠头,“我看你坐在里面挺无聊的。”
程祝诺听着话里意思不对,警觉道:“你一直在看我?”
“没,没,我等朋友。”
“你这么蹲着腿不累么?”
“不累。蹲着舒服。”
他本来想随便敷衍两句便走,这下到来了兴致,问:“为什么?你怎么蹲的?”朱进一听乐了,心想蹲还不会蹲?城里人就是文雅。“就这么呗。”他蹲下来抬头看着程祝诺,程祝诺也跟着蹲在他旁边,但下盘总是没人家稳了。“我老是抖……”“你把脚底板放平。”“脚底板放平我就摔了呀。”“不怕,我扶着你背,你放平了。”程祝诺听话乖乖将重心转移……“哎不行,我要摔了。”朱进一下握住他的小手,软,白,热热的。啊,我才是要摔了!他内心几乎是崩溃。
文雅城里人尴尬把手抽走。他不学了。“难。”脸皮又红了起来。这在朱进看来真的是高贵中透着可爱,冷若冰霜似是仙女来。“你下次再来饭店吃饭就喊我,我基本上天天上班的。”“嗯。”程祝诺站起来,“我……”
“诺诺!侬到外头去做什么?”老程手里夹了根烟站在饭店门外,看到自己儿子跟个垃圾瘪三一道起立蹲下的,突然来火了。“回来!”他大步流星跨过马路走到他们跟前,把烟叼嘴里,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票子扔朱进脸上,哼了声“滚”,便直接拉着儿子回饭店。程祝诺看到爸爸发火,心里害怕,乖乖地一句话不说。朱进脸上被那票子砸得火辣辣的,敢怒不敢言。他蹲下将钞票捡起,就这路灯数数,竟然有五十块。“娘的!”他捏着票子竟凭空生了股前所未有的绝望的屈辱感,没有其他的情绪,只是屈辱,想钻到地底下,躲到尘埃里。玉琴的老板走到店门口狐疑地看看他,他立刻狼狈地躲开,如一条被痛打的野狗一般逃窜进了夜幕里。
饭店旁边有个公园,一般正门九点就锁了,到了晚上便乌漆麻黑,与灯龙遍布的市中心格格不入,朱进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了这个公园。他想独自静静。他手里还攥着那五十块散钱,心也像被人紧攥着,如溺水般无法呼吸。朱进低头打量了自己,衣服整洁,身子洗净,为何即便如此饭店里那些人依旧觉得他是个臭要饭的?他恨,恨得想把自己撕碎了、砸烂了、剥开皮肉露出那颗心来教那些人看看。叫程祝诺看看。
一想到程祝诺,朱进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恨意消散开,只露出皎洁无暇的爱慕。程祝诺毕竟跟别人是不同的。
程父回去一路上铁青着脸,没跟儿子讲话。
到家后方妈给父子二人端茶递水,看东家脸色不对,讲:“先生,太太去刘老板家里打麻将了。她讲小少爷这次考试考得好,老师表扬了。”程祝诺悄悄朝方妈挤眼睛,跟老爸甜甜开口:“我要认真读书,我回房间写作业啦。”
“回什么房?”老程不吃这一套,依旧阴沉着脸,“方妈去休息吧,程祝诺留下来。我要跟你谈谈。”程祝诺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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