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日,挨了老妖婆的一记炼魂鞭,痛入骨髓,整个阴魂差点被打散,在确定了这一切并非黄粱一梦、南柯一梦和庄周梦蝶之后,他终于是接受从鬼穿越成鬼,变身聂小倩的事实。
以后就没有他了,前世的身份烟消云散,他,是她,是聂小倩。
她出身官宦人家,老家在青华县,母亲早丧,父亲在外为官,她自幼相随。
一个月前,她的父亲得罪朝中奸臣,被陷害丢了官,回家的路上遭到奸臣派出的人马假扮成而的山贼所追杀。
她的父亲侥幸逃得性命,她却不幸死了,被她的父亲埋在了招魂岗的一棵老槐树下面。
她的父亲考虑的是把这棵老槐树当作标识,等安定下来,再将她的尸骨起回老家安葬。没想到的是,她的父亲紧跟着被杀害,只留下埋葬她的尸骨的那晚画的一幅她的画像。
可怜其父,死无葬身之地。
将记忆理顺之后,聂小倩才知道,自己身为一只新死的鬼,连头七都刚过没多久。
但就是这样一只新鬼,在意识觉醒懵懵懂懂间就被那千年老妖婆幽禁在这方圆几里内,不得超生,没有自由,日日承受煎熬之苦。
当然,要是她屈服了去当姥姥麾下的女鬼,帮它勾引男人,吸取阳气精血,虽然还是没有自由,至少不用饱受炼魂鞭鞭打的痛苦。
可她能这样做吗?
她不是说一定要做一只善良的鬼,而是在她看来,那种腌臜事,比死,比魂飞魄散更恐怖。
玉皇若问人间事,穿越女鬼很凄惨。
如果上天真的有灵,问人间之事,聂小倩一定会这样大声回答。
谁要敢当面对她说,人生不逢时,还不如做鬼,她一定啐他一脸。
不,她一定喷他满脸阴森鬼气,让他毛骨悚然一个晚上,整夜见鬼。
如果让人看见她此时此刻的眼睛,必定能看出来,眼睛中所饱含着的,是千山鸟飞绝的幽怨眼神,因为她感觉自己的鬼途渺茫,看不见希望究竟在何方。
只是躲起来自怨自艾,自伤自怜又不是她的风格。
于是她安慰自己,做一只鬼的好处还是有的。
革囊盛血,红粉骷髅,一切色相,缘皆是空。她没有真正的实体,也就没有了吃喝拉撒睡的yù_wàng,连洗澡都不用,而身为一只女鬼,不是女子,也不用担心大姨妈上门。
要是变身而成的不是女鬼,而是女子,不免就有天葵之忧。
如今,却是少了这许多琐碎烦恼。
没有了正常人的yù_wàng需求,连睡觉都不用,时间就多了很多。
这个世界没电脑,没i,连电灯都没有,人影更是一个也无。树妖倒是有一只,女鬼特别多,但她不是她们中的一员,也不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当然,恐怕在她们的眼里,她聂小倩是一只孤高冷傲的糊涂鬼,不屑于与之为伍。
兰若寺后面是乱葬岗,郭北县的县民称之为招魂岗,是老妖婆和她麾下女鬼的老巢,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是不愿意多待的。
她一般只往兰若寺,或者小镜湖这几个地方跑。
老妖婆在调(教)了她几次,把她打得死去活来,见她还是宁死不屈,即便要烟消魂散也是撑着,好像明白了使她屈服这事要的是水磨工夫,不能催逼得太过,由是,那两只负责盯梢的盯梢鬼盯得也不像原先那么紧了,她得以到处走动。
一双弓弯细纤,粉光致致,素白春妍,盈不堪握的小巧天足,踩在铺满落叶的石径上,往山环水绕的茂林修竹之处走去。
聂小倩不知道兰若寺是什么时候荒废下来的,只见寺庙的外围门巷倾颓,墙垣朽败,其中荒松老柏长林古木,暗影幢幢遮星蔽月。
走过昏雾飘游迷离的荒径,跨过遍地狼籍的颓墙,进入夜籁幽寂的荒寺。
寺中大殿宝塔雄浑壮丽,高大耸立的金刚尊者石像怒目圆睁面貌狰狞,庭院里的蓬蒿长得比人还高,芳草萋萋,秋风卷叶,东西两边的僧舍,空廊漏屋,门都虚掩着。
正是野寺无人住,当秋却掩扉。
殿堂的东面角落,相对完好的一座阁楼上,有一灯如豆。
在灯火飘摇之处,传出一阵阵细嫩嫩、诡异妖艳的吃吃娇笑声,虽是低弱,入耳却撩荡不绝,犹如柔荑抚拂,引人欲火,勾魂荡魄之极。
聂小倩是鬼,不会被这声音迷惑,只是她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一幕竟然这么快就活生生呈现在了自己面前。此时此刻,她只想把耳朵捂住,逃离这片阴晦迷谲的鬼寺。
但她还没来得及离开,那笑声就已然杳去。
在笑声随风而散的刹那间,一声惊恐颤栗的凄厉惨叫突兀响起,阁楼的门随即打开,一个衣裙不整的影子走了出来,是小青。
小青看见站在阁楼下呆若木鸡的聂小倩,稍稍整理衣裙,噙有春水般的媚眼斜瞟过去,很得意的轻蔑一笑,昂扬着颈脖扬长而去。
她这一笑,不知道是笑聂小倩游移不定,姗姗来迟,还是笑聂小倩太蠢,不知好歹。
聂小倩的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寒气四溢,她四肢仿佛被玄冰冻住了,非常艰难才迈出去一步。
虽然很想逃避,但她决定选择去面对,来到这个世界,逃避不是办法。
当她好不容易爬上阁楼,看见阁楼上的门还洞开着,在青烟缭绕的残灯前,虬枝张舞,无数黑影如蛇如蟒簌簌攢动,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好像墨染一般,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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