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散去之后,祖父的院子静悄悄的。[网 ]
丫鬟端了早膳来。
顾瑾之和祖父吃了早膳,便开始念书。
她在背诵《孟子》。往常背的特别流利,今日却错了好几处,她心不在焉。
老爷子用戒尺狠狠敲她的书案,声音严厉:“用点心!再错一处,就打十下手板。”
顾瑾之就整了整精神,背了两段,又走神了。
“站起来!”老爷子的戒尺又落在书案上,“把手伸出来。”
顾瑾之小手单薄嫩白,戒尺打上去噼啪作响。
打了五下,手掌就红了一片,老爷子其实没怎么用力打,只是她的手太嫩。眼瞧着就红了,老爷子心里就不忍,板着脸说:“还有五下先记着,再错了一并罚!”
顾瑾之道是。
“回去坐了,接着背完。”老爷子又道。
顾瑾之就坐了回去。
接下来的书,她背的很顺,一篇背完再也没有错处。
老爷子就满意点点头。
“分明就是很容易的。认真起来,很快就背完了,偏偏打了这么多弯儿!那五下打先记着,以后再算回来。”老爷子道,“方才想什么,一点心思也没花在背书上?”
声音严厉似诘问,眼底却有几分关切。
顾瑾之道:“我在想爹爹的话…….”
老爷子就眼眸一寒。
“……他的话还算温和。倘若是旁人那样说,我定会笑笑,不会搁在心上。可是父亲说了,我竟难过。和外人相比,父母是我最亲的人。[网 ]他们给我的,也是这世上最多的。而我,一点不会搁在心上的小事,竟有些生他的气。是不是越是疼我,我就越索求无度?”
顾瑾之前世的父母都是从政,又是大户出身,因为家庭和工作的缘故,从来不会让人读出他们真实的想法,跟女儿说话都是三思而言,不落下任何话柄。
宋盼儿和顾延臻却不同。
他们一个没有入仕,只是个闭门读书的书呆子;一个是内宅妇人,一生没有和权势打过交道,都保留着人性的纯真。
顾瑾之明明很喜欢他们那样的真性情。可父亲把?哥儿的病算到她头上的那一刻,她明知父亲只是急中生乱,她却有了心酸和抱怨。
时间久了,她也变得矫情了……
所以她想了很多。
人对于感情,越是浓烈的,越是苛刻。就好像父母必须无条件爱她,一旦对她有点了质疑,他们就是做了多大的错事。
人之常情的一件事,因为有了父女情,就添了那么多累赘。
感情,还是淡些好…….
顾老爷子却被她说得一愣。
而后,他的戒尺又狠狠敲在书案上:“不用心念书,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手伸出来!”
顾瑾之就乖乖把手伸了。
老爷子作势要重重打她,结果落在掌心的戒尺,一点也不疼,跟刚才一样。
老爷子却愣是那么作势,高高抡起、轻轻落下,打了她五戒尺,算是把刚刚欠下的打补上了。
“再念书!”老爷子道。
顾瑾之道是。
而后的念书,她很专心。话说完了,就在心里抹去了痕迹,她没有再多想。
几天的功夫,《孟子》已经背完了。
老爷子很满意。
“今日就歇了,回去看看你娘……”老爷子合起书道。
他知道家里兵荒马乱的,顾瑾之的心思也不在念书上,定有记挂她娘亲。
顾瑾之刚要道是,小厮进来说,秦太医来了。
她只得又坐了回去。
老爷子让请进来。
秦太医今日就换了身崭新的六品太医官服,非常隆重拜访顾老爷子。
他进门给老爷子作揖,喊:“恩师!”
当年秦申四考太医院,主考官就是顾老爷子。
和仕子们一样,他们也称自己的主考官为老师。
老爷子微微颔首,请他坐了。
“学生这六年来,从未拜访过恩师,实在罪大恶极。学生给恩师陪不是。”秦申四没有坐,而是撩起衣摆,给老爷子磕头。
“我如今一介布衣,梅卿还是六品御医。这般行事,我受不起。”老爷子道,“快起来。”
秦申四刚来延陵的前两年,逢年过节也有递帖子要拜访。只是老爷子那会儿有意避世,谁也不见。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恩师莫要说受不起的话,折煞学生了。”秦申四道。
这么一番客气之后,才坐定。
老爷子开门见山问他今日来意。
“学生祖上曾开了家百草堂,而后迁到了京都,一直是叔祖父打理。”秦申四徐徐道来,“只是叔祖父家的两位堂叔伯并不善于经营。叔祖父去后,百草堂渐渐落寞,以至于关门歇业。我父亲就把那些牌匾买了下来。前些年我来延陵,就和大哥分了家,得了那块牌匾…….”
是除了他妻子的陪嫁,只拿了那块牌匾,大哥和嫡母什么也没给他。
“…….学生平生夙愿,就是重整祖业。前些日子公主有赏,够了本钱,学生想把秦氏百草堂重新开业。学生请示过公主,公主同意,又给了些赏钱。只是学生见识浅薄,想着恩师是杏林泰山北斗,倘若将来遇了难事,请恩师照顾一二。”
顾老爷子笑了笑,道:“梅卿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便是。”
心里却在想,难道秦梅卿来,就是说这些客套话?
既然是开百草堂,有什么需要照顾的?他不是有明慧公主那个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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