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诚问。
姜准叹了口气,松了端着的架子,轻手轻脚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聂诚旁边,“今天不歇,而且行程很满。你倒好,跑这哄孩子睡觉。”
聂诚被气笑了,“信不信你想问的事,就靠昨天我来哄了孩子。”气是假气,笑倒是真笑。
姜准被逗笑了,“信。你有哄孩子的天赋。小鬼长得不错,要不咱养了。”
这个“咱”微妙万分,聂诚似有所感,没有接话,随意笑了笑。
如聂诚所言,贺司浩醒后很配合,坐在戴主任旁边,眼神坚定地望着他们。姜准把发问权交给聂诚,他问什么,贺司浩就答什么。
“司浩,我要问你些那天晚上的事,你能回忆回忆告诉叔叔吗?”聂诚问。
贺司浩长睫毛忽扇了会儿,点了点头。
“爸爸平时打妈妈吗?”
贺司浩想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用怕,没有人会因为说实话而责怪你。”聂诚说。
贺司浩张了张口,轻声说:“平时不打的,就打过一次,妈妈就躺了好久。”
“那天晚上,你看到妈妈坐起来了?”
贺司浩点头。
“是你堵上的门,怕坏人再回来?”
他点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躲在花架下面?”
他迟了会儿说:“不是躲。我在那玩,那最安全,爸爸看不见我就想不起来骂我。”
聂诚沉默了会儿问,“爸爸做什么工作?”
“装修。”
“家里来客人时,他们都聊什么?”
“聊价格,按人算。”
“你知道那些客人叫什么吗?”
贺司浩摇了摇头,又说:“但是我记得他们的样子,那天晚上就是‘熊子’和‘泽哥’来杀他们。”
那天……有两个凶手?
聂诚猛回头去看姜准,对方也同样望过来,目光相接同时“高亮”了这条线索。
“你看到他们了?”聂诚问。
贺司浩说:“没有。‘泽哥’没进来,‘熊子’只在客厅。但我听见声音了。”
他开始紧张,回忆到了这步最接近当时的凶险。
聂诚轻轻抚他的背,不再发问。
戴主任和祖星辉陪着他去洗漱吃早餐,他融入到同龄人之中后慢慢放松下来。
如果没意外,他们不需要再问了,贺司浩已经说出了他们最想知道的。由此推测,贺莉绑架女孩很可能是受到贺伟胁迫,并非临时起意。
“昨天你徒弟汇报了新的情况,贺伟贺莉的女儿提供了不少线索。”
“她不才八岁吗?”聂诚惊讶地问。
“人小鬼大。她是贺伟牵制贺莉的棋子,贺伟总威胁贺莉如果不在城里好好帮他,他就要把女儿嫁给邻村的瘫子换彩礼。”姜准厌恶地说,随后语气稍转,“那丫头挺有意思,觉得张杰明‘官小’,非要和‘官大’的说,直接和我通的电话。她说贺司浩不是他亲弟弟,是贺伟从一个单亲女人手里买来的,那个女人把儿子买了之后就出国了。她爸一直从事人口买卖的生意。”
“……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把牢底做穿。”聂诚叹气,“那小姑娘现在跟着谁?”
“她的亲戚基本上都被抓起来了,她现在去了福利院,似乎挺高兴。还有一个嫁到邻村的姑姑总来看她。贺莉当初是被拐卖到村子里的,如果能找到原来的亲人,他们也许会领养她。但是贺司浩……”姜准皱起了眉。
如果贺伟女儿说的是真的,是贺司浩的母亲卖了他,那连他的出生地都不可考,他很可能要在福利院生活到成年。
“先不想后续,”聂诚安慰他说,“不是还有好几个地方要跑吗?”
姜准捏捏眉心,“对,最近局里事多。还记得高中时轰动全市的枪支案吗?”
“当然。”
“那拨人似乎回来了。不说了我得走了,好好享受你的周末。”姜准说。
“晚上你还过来吗?”聂诚问。
“没准。”
“哦,有个事……”
“嗯?”
“回来再说吧。那晚上还是给你留点饭,要是实在忙,给我个电话,我送过去。”聂诚说。
姜准习惯了他的贴心,却还是被这份无微不至打动,“嗯”了一声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招呼祖星辉走人,又福至心灵地问:“你一会儿去哪,用不用捎你一道?”
“回家,你把我放到拐口的公交站。”聂诚跟着到门口,瞥见贺司浩眼巴巴地望过来,停在了原地,“算了,你先走,我再待会儿。”
“行。”姜准点点头,这回真走了。
聂诚朝贺司浩走去,他不想给小朋友留下一个“利用完就算”的印象,在戴主任的热情邀请下,和一群小朋友围坐成圈一起吃早点。
福利院的老师和护工大多是女性,孩子们见到这位高高大大的帅叔叔都很兴奋,叽叽喳喳笑个不停,常有小孩跑到他身边打量,见他看过来又笑着跑开。老师们很头痛,却乐见孩子们开心,把年龄大些的组织到自习室写作业,又陪年纪小的玩耍,像幼儿园似的。
这样的工作环境和警局里天差地别,不止一人说过他适合当老师,有耐心有条理。他们都是在为社会的稳定和幸福做贡献,只是分工不同,为什么非要选择接触黑暗面的工作呢?
母亲总是诱导他:“小诚长大后也当老师好不好?”到后来甚至希望他放弃正直和勇敢,一次次问他:“做一个平凡快乐的人不好吗?”
唯有在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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