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见面,还是在姥爷去世的时候。他记忆中的妈妈,是个很漂亮很强势的女人,不喜欢和他讲话,但对他还算好,隔三差五就会寄一笔钱回来,依靠这笔钱,他和姥爷的生活在村里还算优渥,可姥爷死後,妈妈就很少寄钱,尤其是这半年,一点音讯也没有,幸亏姥爷之前有攒下一部分钱,他才能继续维持生活。
这时推著餐车的列车员走了过来,他吞了吞口水问道:“那个水多少钱一瓶?”
“三块!”
“啊?啊……算了……”他吓了一跳,三块钱够买一斤鸡蛋了。列车员撇了撇嘴,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他勉强笑了笑,收回目光,在背包里翻出个苹果,咬了一口。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女人将一瓶开了封的矿泉水递到他面前,他红了脸,小声道谢接了过来。
看著一脸和善的女人,他开始感到一丝伤悲。
虽然并不亲近,但妈妈毕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他失去了她……那麽,他就真正成了孤苦伶仃的人!一个人生活没什麽不好,反正他早已习惯,但是,一想到跟自己血管里流著相似的血液的人一个也没有,那感觉就好象被抛弃,被整个世界遗忘。
火车轻轻的逛荡著,像记忆最深处摇篮的感觉,他越来越困,最後一头扎倒在桌子上。
对面的女人移坐到他旁边,推了推他,见他没有反应,便抽出他怀里的包,在里面翻找,拿走了他仅有的三百块钱。
六个多小时,唐砚睡得格外香甜,甚至连一个梦也没有做,当列车员摇醒他的时候,他茫然的看著窗外热闹纷扰的月台,步履虚浮的下了车。
这是终点站,他到北京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却险些被呛到,站了一阵,然後跟著人潮走出车站,在广场上,仰视著不能数出层数的高楼,研究著从未见过的高级轿车,偷看著那些在冬日里还穿著短裙的漂亮女孩。
“看什麽看,没有见过美女啊──”突然,两个结伴而行的女孩冲著他大吼起来,唐砚赶忙收回视线,憋红了脸在包里翻找。
他想找村长抄给他的电话,可是包里很乱,他装在里面的钱和纸条都不见了,他呆呆的立在原地,失去的方向,不知该往哪走。
这时一个操著南方口音的男子向他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要票吗?想去哪?”
他愣愣的看著对方,眼圈差一点湿润。这是在北京第一个和善的跟他讲话的人,这个人的眼里没有鄙夷……
“俺想回黑龙江……”满腹委屈的他向男子倾诉:“俺想回家,我不想留在这……”
男子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答火车票,正给他翻找之际,两三个男子突然冲了过来,将他们压住。唐砚下意识的挣扎,可是几个男子大吼著:“不许动,警察!”
他被吓傻了,木然的被他们带进附近的警察局。
02
唐砚耷拉著脑袋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一个中年警察过来将一份笔录递到他面前道:“在这儿签个字。”
他接过纸笔,怯怯的问:“俺犯法了?”
“没有,但你买黄牛票,违反了铁道治安管理条例,罚款五十。”
“俺没钱……”他打开自己的包,无辜的看著警察。“俺的钱都在火车上丢了……俺也没买黄牛票……”
警察打量了他一阵,又说:“你给家长打个电话,让他们来领你吧!”
“俺、俺没有家长……”唐砚低下头。
“你是想怎麽样?!”警察推了推他的肩膀,来了脾气。“罚款没有,家长也不来,你是想蹲拘留所吧……”
这时警察局一阵喧哗,中年警察回头看了看,撇下唐砚走了过去。
一个衣著华丽的少年被带了进来。
“队长,他未满十八周岁,无照驾驶,还闯红灯──”一个年轻的警察推了少年一下,少年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现在的孩子啊……”中年警察叹著气说道:“给你家长打电话,让他们来领你!”
少年双手插兜,眼皮都没有抬,他懒洋洋的说:“不用了,你们要罚多少钱,说吧!”
警察一瞪眼,大声呵斥:“有钱了不起吗?!你的问题严重著呢!”他指了指唐砚旁边的位置,命令道:“你在那儿给我老实坐著!等家长来了再处理!”
少年撇撇嘴,坐到唐砚身旁,斜著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有烟吗?”
“没有……”唐砚摇摇头,红著脸低下头。少年长得很清秀,比他们村子里任何一个姑娘都好看。
少年叹了口气,开始揉搓手指,并且忿忿的嘀咕著:“妈的,什麽鬼地方,连空调都没有,冷死了……”
闻言,唐砚脱下自己的军大衣,给少年披上。
少年愣了一下,偏头凝视唐砚涨红的脸,狡黠的笑了。他拉了拉衣角,小声问:“你犯了什麽事?抢劫?看你没这个胆……盗窃?你又没有那精明的样子……不会是qiáng_jiān吧?”
“俺没有犯法……”唐砚盯著少年一张一阖的嘴巴,吞了吞口水说:“他们要罚五十块钱,俺没有,他们要找家长,俺也没有……俺是外地的!”
“听出来了,你是民工……”少年了解般的点点头,然後搭上他的肩膀,漂亮的面孔展露出迷人的微笑。“你来北京打工吗?这可不是什麽好地方,这里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劝你还不如在老家老实种地,比在这儿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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