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他会杀掉蜃景所化的卫潜以及……真正的含辞。
莫非这就是敛骨引他去雾月坡的目的?想让他杀掉含辞?可是杀掉含辞对敛骨有什么好处呢?
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是自寻死路。他不会想不到,等事后金蕊清醒过来,必然会秋后算账,让他不得好死。
于是金蕊忽然转向半枫,狐疑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半枫:“从小看到大的小崽子,我还不了解你……”
“别扯嘴皮子,”金蕊道,“说实话!”
半枫知道瞒不过他,但他内心深处本能地抗拒那面诡异的镜子,甚至对于谈论它都心怀畏惧,便避重就轻道:“你眼睛下面的花,发红了。”
金蕊闻言,蓦地生出一个猜测:莫非,敛骨的目的……跟他关系匪浅?
(五十)雾城志异:拨云
是夜,半枫自九华寺出来,忽觉胸口蓦然一阵滚烫,伸手摸到一面镜子,迟疑了一番,终于是拿了出来。
月光照在镜面上,明晃晃的镜中没有了金蕊开花的脸,半枫盯着镜子看了半天,不知是何寓意,心里那口气还是悬着,不安感排遣不出去。
他正要将镜子收起时,忽然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一刻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然而这个念头甫一产生就被现实掐死——他清楚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缓缓扯开了嘴角,皮笑肉不笑。
半枫一时无语,这他娘的什么劳什子的镜子!净会给人添堵!
“呵呵呵。”忽有笑声飘在耳畔,半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镜子,笑声自然不是镜子里传出来的——有人在他身后。
半枫将这烫手的镜子往身后一扔,扔了一身轻,就像摆脱了一个大麻烦。
身后之人伸手接住,一时火冒三丈:“这可是名镜‘未卜’!也就你这个不识货土瘪三敢随手丢了!”
半枫回头一看,嗬,竟然是个熟人。
于是他反唇相讥道:“唷,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画中戏腔子’,乍一听,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男人婆呐,真真是失敬了。”
敛骨冷笑:“怎么?在镜子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要不要我告诉你这镜子的秘密啊……”
“你住嘴!”话已出口,未过脑子。半枫先将自己喊懵了,似乎冥冥之中他清楚其中奥妙,并且极力逃避真相。
“我偏不,”敛骨笑意更深,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看上去面目可憎,“你给我听好了,这面镜子有未卜先知之能,你通过它看到的一切接二连三……都会发生!”
就像有人在耳边敲了一钟,哐当巨响,半枫只觉胸口一震,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在这之前,一阵香火味道浓烈呛鼻,铺天盖地而来,半枫来不及反应,眼前就黑了。
只见半枫身形缩水一般迅速变得又扁又小,最后竟成了一张纸片人,敛骨将他收入袖中,倏忽钻入夜雾里,飘然而去。
而此时浮石水塘中,水中金花随风摇曳,一道鬼影悄无声息地涉水而过,没有激起一丝水花,水里的小王八打着瞌睡,浑然未觉。
金蕊躺在榻上,闲闲地听着小和尚翻经书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枯燥的声音,他却听得津津有味,而且每晚必听,直到声音停下了,他才能心满意足地睡觉。
可见人与人千差万别,这人的耳聪目明净用来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了。
这夜小和尚似乎早早就睡下了,金蕊尚且意犹未尽,思忖着要不要偷溜到小和尚屋里去瞧一瞧。这个不要脸的念头一冒出来就野草似的,顽强的很,烧也烧不干净,于是金蕊就理所当然地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这是他的地盘,他想去哪谁管得着?
何况他只是睡不着随意逛逛,顺道去小和尚屋里瞅两眼罢了。
他还没动身,忽有客来。
金蕊见到这不速之客时心里一惊,面上神情没来得及藏,被那人尽收眼底。
来人一身黑袍,摘下帽子时,露出一张微笑的脸,竟是半枫。
金蕊一眼便觉察到不对劲——如此惺惺作态的伪君子模样,是半枫那个二流子投胎转世也学不来的。
于是金蕊微眯着眼,手自然而然地把玩着小辫子。
“半枫”笑眯眯地看着他,向他走近了一步,似乎在细细地打量他,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甚至伸出了手。
从来都是金蕊欺压别人,他自己何时被这般对待过,当下便伸手一挡,抬脚就踹。
对方躲也没躲,可金蕊踹出的那一脚却怎么也落不到他身上,在距离他一寸左右的地方受到了一股无形力量的排斥,生生被推了回去。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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