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能下床活动了,当即跑了过来围着四喜,一帮汉子抱成一团,哭了笑,笑了哭。
回到十里坡大营后,折久年将丁队转移给了威远军驻守的将领,守城的两千军士迎接回这十一个立下大功劳的同袍,又是一夜的欢腾。
与此同时,白石城中,柳晋下榻的驿馆,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柳晋失踪了。
柳晋昨日午间留了书信后,只带了一名小厮骑着马赶去小遥山看望陈四喜;这一点房玄安、沈教头皆知道,未来得及劝阻,且柳晋一向是有分寸的人,便也由得他去。
而后今日凌晨,柳晋和小厮提前离开折家军赶回白石城——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容许他跟着折家军的大队缓缓归来,所以两人只骑了两匹快马,先行一步。
到了下午,折家军归城时,在路边发现两具马尸和一具人尸,这人赫然是柳晋的贴身小厮,地上血迹发干,已死了三个时辰以上。
折久年当即派人送了信过来,同时派出斥候,在白石城附近三十里开始搜寻。
而柳晋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迹。
49
柳晋清醒过来时,第一个反应是恶心、想吐。
睁眼看了下四周,见身处一处垂了纱帐铺了锦被的大床上,同时亦发现全身无力,除了眼皮外,其他的地方都不能动。
水的声音、所躺的床榻微微摇晃的感觉、以及熟悉的呕吐感,使柳晋确定这是一艘船上。
柳晋凝神调息,试着将体内散乱的真气提起。
虽手脚无力,身体倒是未受限制,只是真气刚刚凝结起一丝,胸中翻腾的呕吐感又袭了上来;柳晋闷哼一声,将这不适压抑下去,呼吸不由得加重,精神再难集中,刚凝集起来的真气又溃散开去。
纱帐外有人影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声响,靠过来掀起了帐子一角,露出一张美人脸,眉目含情地望着柳晋,温柔地道:“老爷,你醒了么?”
柳晋眼球转动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吃力地道:“梅……儿?”
梅儿轻柔地坐到床沿,纤葱一样的手指伸过来撩了一下柳晋额头上的乱发,柔柔的道:“老爷,你瘦了好多……是在边塞苦寒之地,没有好好吃东西么?”话音一转,又带了些哀戚之意:“梅儿从扬州千里迢迢来看望你,苦等了三天,你都不肯抽些时间来见一见我……”
胸中翻涌的不适冲得柳晋头昏眼花,强行压制住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梅儿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水波盈盈地望着柳晋,神态痴缠:“这是在运河上,不日就能到扬州了……”
柳晋心头猛地一跳,迷茫的神智也清醒了些,不动声色地问道:“我睡了多久?房玄安呢?”
梅儿温柔地一笑,只用手指轻轻抚弄着柳晋的头发:“老爷睡了两天了……房先生没跟我们一路呢……”
柳晋闭上眼睛,稳住心神缓缓调节呼吸;此时他已想了起来:当日清晨他与小厮骑马归城时,路边有柳府的马车等待在路旁;原来是梅儿在城中久候他不着,亲自来等他。他不疑有它,上了马车,然后……
梅儿眼中仍是充满柔情地望着柳晋精致的面孔,见他闭上了眼,痴痴地一笑,将手指放到他的唇上沿着唇形抚摸,轻柔无比地道:“老爷,你渴么?梅儿煮了莲子汤,喂你一些罢?”
柳晋眼也不睁,只是吃力地开口道:“不了……你从扬州出来时,卫夫知道么?”
“卫先生如此忙碌,哪顾得上我这个柳府里的活空气?”梅儿柔声说着,语调中带上了几分哀怨,“老爷你好狠的心,可还记得有几年没有来见我了么?自茗儿周岁后,梅儿就再没能见上老爷一面……便是连茗儿,也是一年才能见一次……梅儿独守着别院,一年又一年,望穿了秋水,什么也没等来……”说着说着梗咽起来,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可是一双眼睛仍旧是痴痴的望着柳晋,舍不得移开。
柳晋沉默了半响,才不咸不淡地道:“柳府中只你一个夫人了,你还想求什么?”
梅儿抽泣着道:“我、我只想多些时间能看看你罢了……”
柳晋睁开眼睛,眼珠在这个梨花带雨的美人身上只扫了一下,又复闭上,淡淡地道:“我原以为你是懂事的,四年前的事也没跟你计较,看在茗儿份上,过去便罢了;不料竟如此不识大体。”
梅儿哭得更凶了,柳晋身体不能动弹,也不理她,只是闭上眼睛静静凝神调息,试图聚敛体内真气;诡异的气氛笼罩在床第间,良久之后,梅儿见柳晋始终是闭了眼睛不肯望她,心底渐绝绝望,悲切地道:“他果然说的不错,你的心中是没有我的……不过是看在我是茗儿生母的份上,将我养着罢了……”
柳晋没有觉得意外,以梅儿一个弱女,不可能谋划出避开卫夫耳目私离扬州赶到边塞、又看准了他外出之时将他拦住这样的精准计划,对方吃准了他对梅儿这样的女子没有戒备之心,才使他一时大意,上了贼船。
至于这个他是谁,则根本不用去想。
柳晋觉得心中一阵刺痛,眉头微微皱起、嘴角有些苦涩;四年前离开京师时听卫夫在马车上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柳颜将对他下手时的难受感觉又重复了一次。
梅儿见他反应冷漠,愈加伤心,伤神了好一阵后,才下定了决心,语调一变,决绝地道:“我也早知老爷心中是没有我的,只不过不愿意相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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