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烧起了煤炉子取暖,挂上了军绿色的厚重门帘,隔绝了外面的冷气。
“哈,”一位中年男子重重放下酒杯,在桌面上碰出清脆的声响,拢了拢皮质的外套,“你看没看今天的报纸?那个跑路了一年的老陈被全国通缉了!”男子煞有介事的低声说道。
“是了!我之前啊,给领导开车见过他一面,那老瘪三贼眉鼠眼的,一看就心术不正!原来背地里贩毒呢!”
“听说不止贩毒,还走私,反正啥坏事都让他干尽喽!”
卫荣的耳朵动了动,听着这两人说的越来越玄乎,嘴角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可怜咯,听说这老瘪三自己跑了,留下了一个媳妇,和两岁大的孩子,你说这娘俩,今后咋整么,前夫是个贩毒走私犯,谁敢接盘啊?”男子说到这里,猥琐的笑了笑。
“不仅这娘俩受灾了,这个老陈没出事前还人模狗样的资助了好几个贫困生,这下人一跑,好多小孩儿没钱读书了,可惨咯。”
卫荣听到这里,呼吸一滞,绕到了其中一个男子面前。“你们说的,老陈,全名是什么?”
“陈祥旭啊,咋了,你认识他?”男子话音刚落,卫荣就急匆匆的跟周春秀打了声招呼,掀开门帘,跑了出去。
寒风在卫荣耳旁剌剌的掠过,按往常,这个温度卫荣根本察觉不到寒冷,现在却感觉如坠冰窟。
街道的景象快速变化,跑过了两条街后,他来到了文兴街福利院门口,警卫室的保安大爷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现在看到他出现似乎不是很惊讶,只是神色有些复杂,他给卫荣开了门,放他进去。
卫荣站在走廊里,听到办公室传来了争吵声,离得越近声音越清晰,似乎是李老师在和别人激烈争执。
“叩叩。”卫荣敲了敲门。屋内顿时安静了。李老师清了清嗓子,道:“请进。”
卫荣推开门,看到屋中有三个人,正对峙着。李老师靠着书桌,余怒未消,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她对面站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位挽着发髻,看上去温婉贤淑,眼神中却有着小动物般的惊慌,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而另一个女人踩着过膝的高跟皮靴,穿一身豹纹皮草,烫发,纹着黑中透青的眼线,脸上的表情很是嚣张。
“小荣,你怎么来了?”李老师调整好了语气,开口道。
“我听说了陈叔的事。”对这两人的身份,卫荣心中有一个不好猜测,却没说出口。
“哟,这不会是卫荣吧?老听我妹夫说你呢,说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好苗子,现在没在学校啊?”其中的豹纹女说道,口气咄咄逼人。她身旁抱小孩的女人听到,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卫荣看着她,没说话。
“正跟你李老师说你呢,你这就来了,你说巧不巧?”豹纹女继续道。李老师瞪着她,似是有些气急败坏。
“小荣,是这样的,这两位是陈先生的妻子,和其姐姐。她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商讨一下……”李老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好开口。
“行了,李老师您也别想词了,我来说吧,”豹纹女接过话,拿出根烟,点燃了,深吸一口,“弟弟啊,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是你看你陈叔出事之后吧,所有财产包括房子都被法院收走了,我妹妹现在没有工作,带着两岁的孩子在外面租房住,眼看着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你马上也成年了,我听说你现在也在外面工作呢不是?你陈叔资助你读书那么多年,现在你陈叔落难了,我们也不指望你报答多少,要求你把陈叔以前给你的还回来,总不过分吧?”豹纹女往沙发上一坐,猩红的指甲夹着烟,在烟灰缸里点了点。
李老师觑着卫荣,见他听完这番话后仍然面色平静。
“好,”卫荣点头,“你们要多少?”
豹纹女微微吃惊,这时,另一个女人似乎是受不了这烟雾缭绕的环境,抱着孩子出去了。
“不多,就你陈叔这些年给你的学费和生活费,看在陈叔这么中意你的份上,姐给你抹个零头,五万。”
“我……手上目前没有这么多钱,现在只有不到一千块,”准确地说是九百六十元,私立学校的学费很高,这是卫荣交完学费后,多年省吃俭用加打工攒下来的全部财产了。“你要的话,我现在可以回去给你取。”
“不着急,都这么晚了,大北风呼呼刮着,让你再来回跑一趟是人干的事吗,这样吧,你先回去,明天你放学,我们去你打工那个小餐馆找你。”
“好。”卫荣点头同意了。
李老师看着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回餐馆这段路,卫荣是走着回去的,跑过来的时候感觉场景飞逝,唰一下就到了,往回走的时候,却感觉这段路是这么漫长,永远也到不了似的。
开始下雪了,地面有些湿滑,细细密密的小雪落在卫荣的头上、肩上、睫毛上。明明只是几片雪花,卫荣却觉得有千斤的重量,快要将他压垮了。夜间的温度更低了,少年的鼻头被冻得通红。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突然,脚步一滑,他摔倒了,卫荣躺倒在路面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被摔碎了,他蜷缩起来,以婴儿睡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躺在铺了一层白霜的地面上,从眼眶中脱出的液体几乎是滚烫的,融化了一小片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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